第199章 逆事
从大年初一的五更时起,太子朱厚照的时间就不属于自己了。大朝会、大宴仪当中的各流程和所说的每句话都是先前已经定好的。 这不是抖机灵的地方和场合,后宫之后皇后接见命妇,更不是朱厚照可以和某个公府的小姐看对眼来一段想象中的爱情的时候。 眼珠子不要瞎看,即便能分得清这群娇艳如花的女子是嫁人还是待字,但心思乱动说不准回头一了解发现人家和你有血缘关系,到时候爱情弄不成反倒是段虐恋,那可不是朱厚照想要的。 所以不要心存幻想,该对臣子说什么就说什么,该出现在什么奉天殿那就不要去文华殿,一切安安稳稳的过去,这也是人们口中所讲的‘好兆头’,年关的时候整出什么事,搞得弘治皇帝再大喘气一番更加不好。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放松的时候, 朱厚照会在宫廷内看从外面邀请进来的乐师演乐唱戏,时间多的时候还在宫里组织些太监进行了一场蹴鞠,不过没什么意思就是了。他不去踢,只能看,去踢了,就是所有人站着看他踢,连个衣角都不敢碰他。 好在虽说平澹,但是宫里这些大小事务却也不乱,悬而未决找到太子的时候,都有旨意交代下来要怎么做,消息传到弘治皇帝耳朵里,他也是欣慰的。 朱厚照也考虑过出宫,但也是为了减少皇帝的担忧而取消,况且传出去也不好听,父亲正生着病,你还到宫外野游,总归是不好的。 要说有什么和礼仪上的规定动作不一样的,就是朱厚照给王鏊写了一封信,没什么大事,就是和他说宫里有些无聊,你在宫外过得好不好? 恰好李东阳在他府上做客,也见到了这一幕。 李阁老虽然位极人臣,但是他的个人命运是很悲惨的。 长子李兆先自幼聪明,但是二十七岁就去世了。应该是压力太大,读书读的,十八岁就在考场中病倒,死的时候也是在应试之前。次子只有十岁,第三子更小,周岁就死了。所以李东阳在《怀麓堂诗稿》卷五《哭午儿》有一句:儿生不满晬,遂作终身期。 他还有三个女儿,但基本上也都在成化年间就去世了。 到今天,这个岁数也生不出了,只有族中兄弟过继来的一子。 所以说一到过年的时候,人前显赫的李东阳才显悲凉啊。 历史上,正德继位之后,刘、谢两位阁老致仕回乡,只有李东阳留下来,后人从各种角度解读了很多,不知道有没有想过,李东阳不在朝堂,回乡之后才是一片荒芜。 因为是宫里递来的信,便是李东阳在,王鏊也要叫他等上一会儿看完再说。但真的看完又表情怪异。 李东阳问道:“有事?” “没有。”王鏊摇摇头,太子给他的信,他不好与旁人多说,尤其里面的语气像是友人对友人一样,换做旁人可能会炫耀,但是他不会,“西涯先生先前说,太子有意要制定一种计划,不知具体是什么计划?” 李东阳见人家没有想说的意思,也就没有不知趣的多问,接话说:“听太子意思应当是要包罗万象,京中各个衙门都要有。老天官也知道,太子关心一件事,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是一张条子宣人进宫。所以刘阁老的意思,内阁先要和各部商量起来,这样免得开衙之后措手不及。” “于吏部而言,就是弘治十八年的计划,以及未来三年甚至五年的一个目标。到时候廷议太子殿下必然问起,所以我在想咱们要不要先拟个东西出来?” 王鏊听完忍不住摇头轻轻一笑,随后告歉说:“西涯先生见谅,我笑得是别的事。便是当年太子还年幼读书时,立下宏愿,要以振兴大明为己任,我当时听得是心中康慨激昂,没想到才过了几年,殿下便是叫我们这些人过年的时候也要想着公事。由此看来,盛世可期矣。” 盛世可期……大概许多人在这样想了, 今年正旦节弘治皇帝始终未出现。 虽说以如今东宫的权势,朝廷是乱不了。但免不了各种猜测,朝中大小官员应该都已经准备着换个人叫皇上了。 王鏊的话,就让李东阳有这么一种感觉。 太子之才能明显胜于当今圣上,这是人所共识。 朝中有些人的心因为这件事是浮躁的,也有些人其实是憋着一股劲,等着圣君临朝,等着勇立潮头。 大家都不敢说,但大家都这么想。 “卢叔茂声名扫地,现在朝中大小官员都不想出丑。”李东阳凑近一些,“内阁就更不想了。他们那些小辈还能厚厚脸皮,我们这些人可承受不起。” 这倒是。 王鏊仔细想了想,“西涯先生,吏部的事情,如果过是三五年的时间做个规划,我想有道题是可以抛出来考一考的。” “愿闻其详。” “冗官。” 冗官这个问题其实和很多问题一样,伴随着封建王朝的衰落而越来越严重,某种程度上,它也是皇权独尊的必然产物,因为皇帝不信任官员,不可避免的会出现,一个人干活,另一个人监视他干活,再派个人监视监视别人干活的人干活。 就像布政使、按察使、都指挥使,这是省一级的官员,但因为皇帝不怎么信任他们,于是搞出了巡抚,巡抚一开始并不固定,其实就是皇帝派个人去巡视一番,后来发现这个需求很大,于是就固定了巡抚。 后来根据实际需要又搞出了总督,总督权力太大,皇帝不放心,于是派出镇守太监。 所以明代省一级的‘三权分立’并不是朱元章最早设想的三使,而是巡抚、总督和镇守太监。 此外,明代还有恩荫这个制度,就是朝廷的重臣可以有资格让自己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