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43章 圣心难测啊
再将头稍抬起了些。 “臣倒是认为,陛下并不需要为此感到苦恼。” “——无论周亚夫为何这么做,只要他做了,那就是不对的;” “臣子做了错事,陛下就应该治罪。” ··· “诚然,周亚夫此般作为,并非是因为和临江王之间的私交,更不是从临江王那里,得到了某些不该有的承诺。” “但无论周亚夫心里怎么想,单看他在做的事,也终究是想要让陛下立长——也就是立临江王。” “所以,臣认为······” “呃,臣认为:周亚夫究竟有没有从临江王口中,得到过某些‘承诺’,只在陛下一念之间······” “——只有陛下说没有,才是真的没有;” “可若是陛下说有,那,就必然有······” 意味深长的一番话语道出口,黑衣人便再次低下头去,沉默不语。 而在御榻之上,天子启却是深深看了黑衣人一眼,又皱眉思虑良久; 最终,只悠然发出一声长叹。 “倒也还没到如此地步。” “荣,毕竟也还是朕的血脉子嗣,那小混账的长兄。” “能留,就尽量留一命吧······” 语带唏嘘的说着,天子启又一翻身,重新平塌下身来,再次闭上了双眼。 漫长的沉寂,自也意味着漫长的思虑,和天子启纷杂的思绪。 周亚夫愈发令人难以接受的举动,显然早就突破了天子启的底线; 但对于如何处置周亚夫,或者说如何处理这些糟心事,天子启,却颇有些迟疑······ “嗯······” “废长立幼······” “立幼······” “立长?” 安详的平躺在榻上,轻轻闭着眼,如是发出几声轻喃; 待道出最后那‘立长’二字时,天子启又悄然睁开眼,已然是计上心头。 “所以,周亚夫的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逼迫朕收回成命,改立荣?” “那反过来说:只要荣彻底无法成为储君,周亚夫,也就能明白朕的心意,也就能知难而退了?” 似是询问黑衣人,又像是自己问自己的接连两问,只惹得黑衣人木木的一点头; 便见天子启眉头稍一皱,最后再考虑片刻,才终于从榻上坐起身。 “既然如此······” “嗯,发丧吧。” “——召河间王、常山王入朝,奔赴母丧。” “至于临江王,则不必、也不许入朝。” “只可在封国早、晚各哭十五声,哭十五日便罢。” “十五日一过,便不得再着丧服;” “即便是十五日以内,也不允许除临江王之外的任何人,在王宫中啼哭、哀悼。” 神情坚定地道出这番话,天子启面上愁苦之色已然散去大半,暗布阴云的眉头也随之松开。 坐起身,将腿重新垂于榻下,背对着黑衣人,也还不晚自嘲的滴咕道:“下一个丞相,朕可得好好挑挑了······” “即皇位这才几年呐?” “——满共四年不到,这都第二个了。” “嘿······” 颇有些幽怨的一阵牢骚,却并没有吸引到黑衣人的注意力。 此刻,黑衣人正回味着先前,天子启那句‘发丧’,额角不由冷汗直冒! 只片刻之间,黑衣人便已是会过意来,但也还是竭力镇定下心绪,又心惊肉跳的稍抬起头,试探着开口道:“陛、陛下······” “臣似乎没听说栗姬······” “呃,难道是过去几日,臣忙于其他事,居然没、没收到消息?” 羊做疑惑,语调却明显有些惊恐的一问,只惹得天子启似笑非笑的侧过头; 用眼角撇了眼身后的黑衣人,又莫名嘿笑一声,继续低头看着竹简,嘴上若无其事道:“怎么?” “难不成,还要朕亲自走一趟?” “——去办就是了;” “又不是头一回······” 天子启此言一出,饶是先前,就已经隐隐猜透天子启的用意,黑衣人也不由得心下一沉。 但最终,黑衣人还是在天子启看不见的角度,以尽量微弱的声音深吸下好几口气; 连续好几个深呼吸之后,黑衣人才终于平复下情绪,对天子启的背影默然一拜。 “臣,遵旨······” “只是如今,栗姬住在长乐宫内;” “这件事,陛下或许要事先和太后······” “——嗯,朕心里有数。” “——放手去做就是。” 天子启又是澹然一语,那黑衣人却是再深吸一口气,才将心中的惊骇之意按捺了下去。 就在黑衣人打算悄然离去,回去好好做做心理建设,再把天子启交代的事,或者说人‘办妥’时,天子启竟难得回过身; 一条腿垂于榻下,一条腿搭在榻上,侧坐着看向御榻后方的黑衣人。 “方才,那混账说的话,你应该也都听到了吧?” “你觉得如何?” “——朕选的太子,可有人君之相?” “这宗庙、社稷,托付于此子手中,又会如何呢?” 毫无征兆的一问,只惹得黑衣人当场愣在原地,反应过来之后,又迅速跪下身! “臣······” “臣·········” 哆哆嗦嗦的连道好几个‘臣’,都始终没能道出个所以然,黑衣人索性将头深深埋下,俯首匍匐在了御榻后方。 先前,天子启交代黑衣人‘发丧’的事,本就让黑衣人有些心惊胆战,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镇定了下来。 此刻,天子启又发出这样一问,自是让黑衣人再也无法保持镇定,连拒绝回答问题的态度,都无法从口中道出。 见黑衣人如此反应,天子启倒是满不在乎的将身子再转过来些,大咧咧对黑衣人一抬手。 “嗨~” “好歹也是当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