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谓家
这是曾栾一年前刚刚住进来的“新家”——一幢坐落在临安市东郊的一处密林里的白色别墅。
别墅藏在一片密林里,虽然远离市区,但因中间连接着一条宽阔的城际马路,来回市区也不费什么时间。马路从密林的一侧穿过,平日里除了来往的车辆之外,也是这里的唯一入口。
穿过林子约三五分钟车程,便来到了一座巍峨的铁门前,铁门两侧分别有两名西装革领的男士轮值,各个面色严肃,神情警惕,一看便知平日训练有素。
随着铁门缓缓打开,司机熟悉地向开门人打了声招呼后,启动车子开进这座密林里唯一的一方空地里,空地四周皆是十年以上的木丛,无论是从里向外看,还是从外向里看,皆发现不了这里的乾坤。
司机绕过草坪将车停在了一幢白色的中西结合的双层建筑前,待车停稳后,不等司机例行公事搭话,曾栾便自顾自地下了车。
他站在别墅的门前驻足不进,洁净可映的黑色大理石反射着少年倔强的眉眼,仿佛那扇花纹繁复的中式木门背后,藏着他极度不愿看见的人和事。
不一会儿,随着一声厚重的“吱呀——”声,这扇木门缓缓被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位面相看着与曾栾有几分相似的妇人,妇人围着围裙,五官因用力拉门而微微有些扭曲,沉沉的木门和她瘦弱的体型形成一种强烈的强弱对称,仿佛她本就不属于这里似得。
“都几点了还不……”妇人嘴里碎碎念个不停,注意力全放在了拉门上。
妇人打开门,刚一抬眼就看到她口中期待回来的人已经站在门口了:“儿子你回来了?怎么不进来?”
妇人见到曾栾,脸上立刻浮现出一抹开心又骄傲的笑容,她上前去拉儿子的手,但曾栾却丝毫不承她的意,早早侧开身子绕过她径直进去了。
方芸先是觉得有些尴尬,但她一向是个头脑简单、随心随性的人,刚刚那抹尴尬很快就被儿子放假回来的喜悦覆盖上了。
这幢私人庄园是温氏集团创始人温世堪在他生前建成的,因他非常喜欢国风文化,在那段改革开放浪潮中,人人皆崇洋媚外选择欧式建筑时,一人拍板选择了中国风。
据说当年温世堪将这座别墅上上下下装修得如同乔家大院般,但自从他去世后,温家良接管集团以来,这里便随了温家良的喜好,几经改良翻修,翻成了如今半中半欧,半现代半复古的四不像风,内里清一色的金色调陈设让人仿佛置身宫殿一般。
曾栾低着头快速穿过富丽堂皇的客厅,朝右侧楼梯走去,但还没走两步,温家良的声音便从另一侧的餐厅传来。
“站住!”
曾栾定下脚步,固执地不愿回头。
“过来!”温家良厉吼一声。
曾栾握紧双拳,无声地抵抗着来自温家良的精神压迫。对于温家良,曾栾有着极为复杂的情感,恨、怕、恼,还有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由血缘亲情带来的那一丝丝父子情。
温家良原本在外出差,因为今天是北城实验的放假日,所以方芸一大早便打电话给他,软磨硬泡非要他提前回来,只因今天是她生日,她想一家人一起吃午饭,温家良便也没拒绝,办完事情后就改签了机票回来。
但两个人左等右等,就是不见曾栾回来。秦秘书奉命去北城实验找他,扑了个空。原本温家良对这顿家宴还存有半分喜悦,但因为曾栾的迟迟不归,这份喜悦也在中午过后消失殆尽。
曾栾站在楼梯口,背对着温家良,用自己那与温家良比起来尚显柔弱的肩膀与他默默对抗着。
方芸见状,急忙放下手里的活计,从厨房出来。她快步走到曾栾身旁,双手抓住儿子的胳膊将他往餐厅扯:“还没吃饭吧,中午妈妈准备了一大桌东西你也没赶得上吃,晚上妈妈又给你热了热。快点坐下吃两口。”
曾栾被方芸强制按到餐桌上,手又被塞了一双筷子。
温家良极度看不惯曾栾要强的别扭模样,摔了筷子就吼道:“他没长手还是没长眼睛?吃饭还要喂嘴里吗?!”
方芸刚把儿子伺候好,老公就甩起了脾气,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算是安抚,然后弯着腰去捡温家良扔出去的筷子:“家良,别生气,都是我不好,栾儿被我惯坏了。”
看着母亲卑躬屈膝的模样,曾栾心头冒出一阵浓烈的厌恶感,握着筷子的手也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方芸拿了一双新筷子递给温家良:“好端端的,都别生气。快点吃饭吧,这可是我花了两天时间准备的呢。”
温家良视若无睹,转头对曾栾说道:“要不是看在你妈生日的份上,看我怎么教训你!”
曾栾冷哼一声,勇敢地对上温家良的眼睛:“你教训我什么时候挑过时间?”
温家良的脸色渐渐难看:“你知道就好!吃我的,住我的,还把我当仇人看,白眼狼都比你有心,真不知道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生出你这个逆子!”
曾栾立刻回驳道:“要是能选择自己的父母,尤其是你,我宁愿死都不会出生。”
温家良:“这个世界还轮不到你说话。”
曾栾反倒想笑:“轮不到我,我不也坐在这了吗?你如果真有本事就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