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溯荒印（三）

泯用密语对奚琴说道：“属下方才还在想，我们走前，何曾给那只魇破过膛？没想到这个姜遇行事倒是周密，知道出了这样;岔子，根本解释不清，说不定还会被人诬陷，到底防了她那个三师叔一手。“ 人群中，已经有人讶异出声：“魇珠？” 食婴兽靠吞食人;意念为生，意念在它们体内积蓄得久了，就会化为一颗妖珠，即魇珠，这是食婴兽妖力;来源，里头存了万千人;过往如今。食婴兽死后，魇珠也会渐渐消散，好在阿织强撑着醒过来，从兽体内取出珠子，用灵力禁制把它护住。 魇珠里存放;意念或许散了些，不过，想要证明姜瑕究竟被谁人所害，足够了。 阿织道：“事实究竟如何，看一下这颗魇珠，不就知道了？” 姜衍本是怔忪;，下一刻，他;眼神忽然变得狠厉，伸手就要去夺魇珠。 好在姜簧心中早有判断，一道灵诀将姜衍推开。 有了魇珠，其余人再不好说什么，只等姜簧定夺，阿织却不罢手，她握着断尺，朝姜衍走去，“你嫉妒我师父天资比你好，本事比你高。 “你觊觎家主之位，却明白只要我师父在一天，老太君就不可能把这个位子传给你。 “你知道我师父和食婴兽素有积怨，两年前，你和食婴兽合谋，是你把我师父骗下山;。 “他和你一同长大，一同拜师学艺，惯来信你，直到死，都以为是自己大意，根本没想到你会害他。 “你知道老太君必会查清楚大弟子;死因，今次试炼，是你叮嘱楼骁把守山人一个一个害死，你把我们当作祭品，献给食婴兽，助它增长妖力，你们;下一个目标，就是老太君与徽山。“ 阿织在姜衍面前顿住步子，“我说得可对？” 姜衍盯着阿织，眼前明明是一个小他一辈;弟子，不知怎么，面对她，他心中没由来;生出一阵怯意。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阿织手中;断尺上有血渍，食婴兽;血。 “你、你想做什么？”姜衍惶然道。 阿织道：“我;目;，自始至终只有一个，食婴兽杀了我师父，我便杀了它，你与食婴兽密谋，所以——” 她话音未落，手中;断尺乍现寒光。 姜衍心下一惊，急速朝后掠去，同时抽剑出鞘，抵住断尺。 没想到他;灵剑与断尺相撞，径自崩碎，与之同时，阿织;断尺也跌落在地，姜衍这才看清，阿织;断尺之下，居然藏了一个琉璃一般;事物。 在她这一式催动之下，那片琉璃忽然释放出汹涌可怖;灵力，朝他;灵台袭去。 炽白;光在半空中盛放，周围有想要上前相帮;，俱是被这灵光逼退，还不待众人看清发生了什么，姜衍吐出一口血来，整个人摔落在地，竟是生死不知了。 四周一片寂静。 直到阿织落在地上，人们才看清那枚浮在半空;琉璃。 那是……溯荒？ 二十年前，昆仑山封印松动，涑水之辈妖兽尽出，盖因有人携溯荒作乱。 在场之人不少亲历过二十年前;那场大乱，纵是没亲眼见过溯荒，也听人提过、描述过无数回，早已把它;样子牢记在心。 可惜直至问山剑尊陨落，青荇山覆灭，溯荒一直下落不明。 仙盟这些年不知遣了多少人寻找溯荒，没想到一直杳无踪影;溯荒就这样现世了。 人群一下子乱做一团，除了惊诧溯荒出世，更多;人在指责阿织，不解她为何寻到溯荒，不第一时间交出，反倒利用溯荒伤害师长，哪怕事出有因，又或是质疑姜家是否早就知道溯荒;下落，只是秘而不宣。姜宁宁想去阿织身边，却被明月崖;师长强行带走，姜木晗想要帮忙辩解些什么，最终胆怯地住了口，徽山;长老忙着与玄门来客们解释，无支祁安静地躺在一旁，再没有人管那个被遗在人群当中，孤零零;孤女。 竹杌从溯荒上收回目光，敲了敲木杖，低声道：“溯荒现世，聆夜尊已到徽山，走，我们先与聆夜尊汇合。” 奚泊渊不解：“那就不管溯荒了？” “这么多人在，没人能取走。”竹杌说着，与奚泊渊疾步朝徽山赶去。 奚琴看了阿织一眼，沉默片刻，转身跟着离开。 周围乱糟糟;，实在太吵了。 阿织一个人在人群中，几乎要站立不住，适才催动溯荒，已经把她最后一丝力气耗尽了。 意识被残留在体内;魇气吞食，连视野也模糊起来，青山只剩苍茫，黄昏是一片暗色，人群变成一个又一个模糊;影。 像极了二十年前;那一天。 守山剑阵撑了七天，终于还是守不住，近千修士破阵而来，对着她兵戈相向。 她不认识他们，只觉得他们吵，一遍一遍地告诉她，她;师父已经死在昆仑了，告诉她春祀剑已经失主，青荇山只剩她一个人。 他们还让她放下，让她也离开。 可是这么多年，她守着这个地方，青荇山就是她;家，她能去哪儿呢？ 正如此时此刻，她能去哪儿呢？ 意识即将被黑暗吞没，阿织借着黄昏;暗色，在人影中辨别方向。 直到她在看到不远处，似乎有一个熟悉;，似是而非;模糊轮廓。 阿织犹豫了一下，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但她还是想看得更清一些，于是拖动着步子，朝那边走去。 奚琴蓦地停下脚步。 黄昏温柔，暮风绕身，他说不清适才一刹那感受到了什么，在原地顿了片刻，慢慢回过身去。 然后他看见一个青衣染血;身影，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 她仿佛是一片叶，要依托着这风，才能在这天地盘旋，站立。 忽然风止，落叶本该归于尘土。 只是不知为何，他竟等在这里没有离开，落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