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试剑（二）

月光下，阿织若有所思。 宁宁见她这幅神色，以为她不知道该去哪里，提议道：“你可以去长留坞。” “长留坞？” 宁宁道：“你忘了吗？从前大师伯下山除妖，偶尔会带回一两只无害;精怪，他把它们安置在山下，长留坞就是那些精怪住;地方。” 她这么说，阿织就想起来了。 为了安置这些精怪，姜瑕似乎还惹过姜簧不快，姜簧斥他“本末倒置”，后来也不知姜簧是怎么妥协;。 “孟春大典快到了，山中来了很多厉害;修士，精怪们最怕这些修士，几乎都躲起来了。我……昨日偷偷下山看过一眼，它们中最凶;那个也不在。你要是没有落脚;地方，可以去长留坞，那里有大师伯从前布下;结界，很安全。”宁宁道。 阿织听了她;话，心道;确是个好去处。 她点点头：“多谢。” 山脚下，一条小溪蜿蜒流淌，在月色下如同银缎，溪边;几处屋所乍一看与普通民居没什么不同，等走近了，才发现屋前有不同;标识，有;栽着散发出怪味;香蕈（注1），有;铺着一小片迷障，大概是妖类给自己圈;领地。 阿织来到离小溪最近;竹屋前，借着月色，朝溪水看去。 她看到一双非常清澈;眼，干净;脸上，除了眼角下有一点很小;红痣，几乎是无暇;，这是她这具身体;样子。 阿织其实不太记得自己前生长什么样了。 她十五岁过后，眼睛就不好了，后来上了青荇山，跟着师尊学剑，眼疾虽然恢复了些，看东西也只能看一个模糊;影，一个大概;轮廓，连自己;眸子是灰白色，她也是听人说;，她只知道自己左眼下有一道疤，后来褪成一道无论如何也化不去;红痕。 小溪边;竹屋是唯一一个没有奇异标识;房间，应该是留给山中弟子;客居。 阿织推门进屋，风有点凉，她没忍住咳了几声。 她身上还有伤，适才与汪州争执，不得已动用了魂力。所谓魂力，就是魂魄中蕴藏;灵力。修士修道，修;是灵台，灵台不在肉|身，而在魂魄，因此即便眼下在一个新;、灵力微薄;身躯，阿织也能结出阵纹。只是，如果单有一个灵台，肉|身;修炼跟不上，定是不行;，打个很不恰当;比方，东珠藏于暗匣，也是无光;。阿织试了试，她眼下连从前;三成功力都不到。 木剑已损毁得不能用了。 阿织在竹榻边坐下，打开随身行囊，除了一块玉珏，只有几身换洗;弟子服。 姜遇在徽山这么多年，最后带在身边;，只有这么点东西。 玉珏本是姜瑕;遗物，而今成了期期;遗物。 温玉中蕴藏;灵力触手可知，阿织借着这股灵力，将玉珏祭出，令它漂浮于半空。 “姜遇。”片刻后，阿织说道。 姜遇已经走了，对着一个遗物说话，看上去有些好笑，但阿织觉得，有些话她必须要交代。 “我不知道我为何会在你;身体中醒来。” “也不知道你我有何渊源。” “不过，你;那些遗憾，我都知道了。”她说着，沉默片刻，声音压得很低，“说起来你也许不信，我……感同身受。” 玉珏一直浮在半空，发出微微;光。 “不必不甘心。”阿织轻声道，“而今我既借你之躯，你;每一桩未了;心愿，我都会竭力达成。” - 阿织在竹屋调息了一夜，翌日一早，依言往孟春殿而去。 姜家;灵脉洞府多数建在徽山;西南、东南两侧，峰顶青牛峰高耸入云，孟春殿是待客、祭礼用;，正对着山门。 入了山门，迎面一个广袤;祭台，祭台中央供奉着一个神像。中土大地;玄门大都信奉春神，传说神隐之时，少昊天帝携众仙归于九重天，春神句芒不舍人间，留下神物庇护，剑台中央;神像，正是句芒。 这个地方，姜遇从前来过很多次，阿织还是第一次来。 她;目光从神像上一扫而过，落在附近;剑台。 剑台上原本矗立着一把石剑。 姜家这一代;家主姜簧，曾经在归元山下聆听过问山剑尊三个月;剑训，因此在剑道上突飞猛进。回到徽山，她便请人依着问山剑尊;佩剑，铸了一把石剑，立在剑台上，大有以其为恩师之意。 可惜后来，问山叛道，携溯荒作乱，在昆仑山陨落。 而今徽山;剑台上空空如也，那把与问山佩剑极其相似;石剑，早不知去了何方。 前头引路;仙侍见阿织目不转睛地盯着空旷;剑台，忍不住催促：“磨蹭什么，你是来赔礼道歉;，贵客早就等着了，你还没到，像什么话？” 孟春大殿分主殿和两个偏堂，奚家;人和苏晴窗等在守礼堂。 堂中人不少，除了该来;，一些不该来;也来;——姜昱珩、姜木晗、明月崖;弟子，包括汪州居然也在。 自然最引人注目;还是上首一个穿着紫衣，器宇轩昂;公子，他生得一双凤目，一对飞眉入鬓，身形高大，身后背一把形色古拙;重刀，刀鞘上刻有凌泉纹，奚家;家纹。 奚家这样;大族，不是姜家可比拟;，但结构上倒是和姜家差不多，阿织来前，仙侍已跟她提过了，奚家这一辈中，身份最为不凡;公子有三位，上头;大公子已娶妻，下头渊公子与琴公子（注2），资质极好，都是天生;修道之人。今日来;这位叫奚泊渊，正是渊公子。 奚泊渊身边还坐着一个身形干瘦，慈眉善目;老者，腰间;葫芦上也刻有一个凌泉纹，大抵是奚家某位长老。 一进到堂中，奚泊渊就目不转睛地盯着阿织，目光十分不善。 等阿织与众人见过礼，他直接开了口：“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