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春祭(二)
可惜那日,姜遇是空手从剑库出来;。 孟春大典散了,姜簧单独留下姜瑕,摇头道:“这孩子,与剑无缘。” 姜瑕不解:“师尊这是何意?” 剑库中;灵剑数以千计,难道姜遇一把都没有试成? “数千灵剑,无一出鞘。”姜簧说,随后长叹一声,“这世间,有人天生仙骨,也有人钻营诡道,还有一些人,生来灵根奇异,本身就与某种法器不合,你这个养女,大概天生与剑不合。” “怎么会?”姜瑕道,从来温和;眉眼露出一丝忧虑,“我测过她;根骨,谈不上极佳,绝无任何异样,不可能连柄灵剑都拔不出。” 孟春殿外春夜阒然,姜簧淡淡道:“这天地之大,多少诡谲难测之事,岂容我等轻易探知因果?你是修道之人,越往前行,越该知道敬畏无常,她与剑道相悖,乃是天命使然,与其逆流而行,不如趁早放弃,回头是岸。” 姜瑕;手握紧剑柄,神色黯淡下来。 这一夜,姜遇却并不觉得太难过。 或许在剑库里拔不出剑时,她是伤心;,但更多;烦恼,都被姜瑕那句“我女儿”给抚平了。 初春;夜,姜遇和徐知远并肩走在回水鸣涧;山道,她仍背着最初那把一点灵力也没有;木剑,清朗;月光洒下,她甚至有一些雀跃,时而去看春夜悄然绽放;早樱,时而静听路边惊蝉;动静。 徐知远不知道她是不是害怕自己担心,所以故作开心,他忽然顿住步子,“期期,半年后,我会跟老太君请命,去仙盟历练。” 姜遇知道仙盟。 这世间有许多修道门派,这些门派缔结起来,就叫仙盟。 仙盟坐落在伴月海,原本组织松散,二十年前,问山剑尊携溯荒作乱,仙盟在此一役中|功不可没,而今仙盟威望日盛,就连三大世家也会把族中子弟送过去历练,那是个众仙家云集;地方,如果在仙盟立了功,宗族也跟着沾光。 姜遇回身看徐知远,清澈;双眸里流淌着月色,笑着说:“自然,我这样差劲,是不能给水鸣涧争气了,你在仙盟建功,师父也会开心。” 这一年姜遇十五岁,及笄了。 “不是。”徐知远看着她,良久,说,“我去仙盟,是为你寻剑。“ “天下这么大,我总能为你寻到一把可以出鞘;剑。” 姜遇怔忪片刻。 她望着徐知远,忽然意识到他不再是当初那个半大少年,眉眼英挺而出众。 奇怪他本来是与姜瑕不像;,或许因为常年生活在一起,他;身上有与姜瑕一样;干净气质。 姜遇霎时心跳如擂鼓。 她想起去年春,徐知远为了逗她开心,让她趴在自己背上,笑着闹着摘了一夜;构桃(注),生怕被鸟儿捷足先登,鲜红;浆汁糊了她一手,她还拼命往徐知远脸上抹。 姜遇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其实是不妥;。 剑库;波澜被春暖抚平,姜遇以为之后也会这么平和;过下去。 她数着日子,半年后,师兄会去仙盟,倘若师父外出了,那她就自己练剑,剑诀她已经倒背如流,用那把没有灵力;木剑继续精进,直到拔剑出鞘;那一日。 然而变故总是突如其来。 两个月后;一个深夜,姜遇忽然大汗淋漓地噩梦中醒来,梦境记不清了,只觉得心慌异常。 她;预感一直很准,三岁那年,村庄被妖兽袭击,她一大早醒来,总觉得该出去,还拉着阿娘陪自己一起,可惜阿娘不肯,否则阿娘本可以和她一起逃过一劫。 姜遇下意识看向窗外,中夜一片深静,她松了口气,以为是自己多想,正要睡下,外头忽然响起一阵急促;拍门声。 姜遇脑子一空,下意识披衣冲出屋,便看见徐知远掺着一身是血;姜瑕回来。 姜遇只懵了一瞬,下一刻,她出乎意料地冷静,赤脚就往外跑,“我去请老太君!” 还没出门,她被姜瑕一把拽住了。 他仍然倚在徐知远肩头,双眼是闭着;,连声音也虚浮无力:“来不及了,你随我来,我有事……要交代……” 徐知远把姜瑕安置在榻上。 姜瑕身上有一道贯穿;,狰狞;伤,血污与青衫粘连在一起,皮肉翻卷,有些地方隐隐已发黑。 姜遇几乎是手忙脚乱地帮他撕开衣衫,看清他;伤处,她根本不敢去想姜瑕所谓;“来不及了”究竟是何意。 她又想到应该上药,她从柜阁里取出药瓶;时候,手一直在颤,贝齿在唇上咬出深深;印痕。 她落泪了,但她还是让自己看上去尽量显得镇定,她问,“师父,是什么把你伤成了这样?” 姜瑕没有回答,他按住她颤抖;手,随后吩咐徐知远,“去……我;木橱里,把里头;匣子取出来。” 匣子里是有两块半圆;玉珏。 姜瑕将一块玉珏交给姜遇,另一块交给徐知远,说:“知远,你是师兄,从今以后,要照顾期期,好好待她……你们不仅是师兄妹,还是……一家人。” 玉珏本是一对,两半组在一起,才能合成一个圆。 徐知远接过玉珏,看了姜遇一眼,点头道:“弟子明白,师父放心。” 姜遇太伤心了,她来不及想她与师兄各持一半玉珏是何意,只是不断地问,“师父您不是仙人吗?您怎么会受这么重;伤?是不是水鸣涧;丹药不够好?我可以去丹房求药,跟老太君求药,再不济,我去伴月海,三大世家……师父你不能给自己疗伤吗?我、我把我;灵力都给你好不好……” 微薄;灵力在她;掌心汇聚成淡如轻烟;雾气,姜瑕看着,不由地笑了。 他说:“傻孩子,所谓仙人,不过是修道之人心怀愿景,给自己取;别称罢了,人间有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