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没有穷山但有刁民
整顿污染,修建娱乐设施,荥阳村脱离了穷困潦倒的狼狈样,怎么会是穷山恶水? 不过……穷山恶水不见有,刁民倒是坐了好几个。 寡言的大伯面色青黑地瞪了两人一眼。 二人吃瘪,不敢造次。 大伯耳朵上别着一只劣质小春城,这是云南本地特有的烟。 他斜眼看了看林酒,似乎是觉得陌生,随后自顾自地端起面前的白色小盅,闷头喝净最后一口苦荞酒。 “人齐了就办正事,姚芳,带她去换衣服,得……先让庆辉合眼。” 明天是林庆辉去世第三天,无论如何都要下葬。 办正事指的是同辈敬丧酒,林家小辈一共9人,林酒是最小的一个,原本是想叫林玖,但登记名字的人醉酒上岗,错把酒当玖记下。 长辈都端着架子,没人关心她奔波一路是否饥饿,也没人理会她染了一头浅粉色头发,大家在意的是那个象征家族尊严的仪式,林酒……只要出现就行。 她被母亲带着进屋,路过正堂时便瞥见了一座金色棺木,棺内没有尸骨,只有骨灰。 作为林氏家主,林庆辉的棺木可谓豪华。 外壁漆熠熠金黄色,上施赤红色朱彩,并采用浮雕、圆雕结合方式琢出大片云纹,四角处则阴刻了龙纹,棺盖则雕刻了莲花图案,唯有正中的莲花是阴刻,其余都是阳刻,空白处还填了腾蛇图案,与此同时,棺外还张贴了象征林家油纸伞的花样。 黄色寓意高贵,只有男性可用,而女性只能使用肃穆的黑色。 棉麻素衣,擦净脂粉,盘起发髻,穿软底黑鞋,盖沉棺,撒银钱,逝者定魂,生者安心。 长辈负手而立,小辈盘坐蒲团,指导仪式的丧事婆子手里端着一个紫檀香炉,袅袅青烟穿梭在众人之间,纸钱撒了一把又一把。 静默十分钟后,由族中年纪最大的男性长者斟酒,一人一杯,遥敬棺中逝者,且需当着棺中人饮下,随后再端来火盆,一人投一把油纸伞,等伞燃尽,敬丧酒的仪式才算正式结束。 一切按部就班,林酒像个被使唤的傀儡一样跟着前面的人挪动,轮到她投伞进火盆时天已经彻底黑了。 跳动的红色火光掉进围观人的眼里,也掉进了林酒的眼里。 她对死去的林庆辉没有多余的记忆,充其量也就是同村村民,如果非要找出一两种情绪来形容的话,那肯定是厌恶。 林酒虚岁24,林庆辉长她15岁,虽是同辈,但更像长辈。 父母晚年生了她一个女孩,而她也成了林氏家族里唯一一户的独苗儿,农村多生,林家则每户生养两个孩子。 十七岁的高考贺宴上,父亲林逍拿着她的录取通知书挨桌敬酒,到林庆辉那一桌时却被拦下。 林庆辉两眼麻花,脸颊微醺,东倒西歪,喝得找不着北,醉酒的蛮牛力气大,众人阻拦不住,他踉跄跑到林酒面前,指着鼻子斥责她不孝。 “你说说你,高傲给谁看呢,一个小姑娘读什么书?” “要不是你坚持要读高中,你爸也不会因为着急给你凑大学学费接了活儿,他的手指也不会被绞断……” “你爸妈一把年纪怀了孩子,结果还生了你这个一个没什么用处的小姑娘,生个儿子多好,承了他的手艺发扬光大。” “你自视清高,读书有什么好的,林家的手艺养不活你,反正都是要嫁人的……” 林家的男子不是个个都这么奇葩,而是林庆辉和她一家有私仇。 林家男子清一色做继承人培养,女子则多为陪衬的劳动力,他们五岁学艺,十六岁时长辈们便会从中挑选最适合的一个来传承手艺精髓。 林庆辉22岁当选林家传承人,但论技艺,林逍更胜于他。 林逍学纸伞多年,技艺精妙绝伦,加上他善于洞察市场,及时创新,因此无论是工艺还是伞面图样,两口子制作的油纸伞总是格外畅销,可惜他脚趾缺了一个,不符合继承人的标准,再加上手指也被绞断了一个,更是和继承人不沾边了。 林庆辉心眼小,林逍制作的油纸伞畅销对他来说是赤裸的嘲讽,是对他家主身份的不敬,思来想去,他使了些拙劣手段,正面打压林逍的生意不算,背地里更是猖狂,到最后,甚至还有了一些违背族训的恶行。 好在这个恶人得到报应了。 意识犹落深海,眼前好似蒙了一层厚重的尘埃。 林酒跟在父母身边,从小耳濡目染,对油纸伞制作也颇有见解。 荥阳纸伞制作技艺繁杂细致,工具古老且全部依赖手工完成,一把油纸伞需36个大程序,101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