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 六十六(三合一) ……
衣襟流,他想说什么,又压抑下去,只一边咳血一边说,“抱歉,是我没教好。”
褚长溪道:“是你学的不好。”
湮烬之愣了一下,说,“是,他教我时,我心思没在剑招上,是学的不好。”
褚长溪从他怀里退开,看着他擦拭不净的血水,忽然问,“疼吗?”
湮烬之摇头,但又很慢很慢的点头。
褚长溪道,“你会收手吗?”
湮烬之白发散一身,衣袍被血水浸透,染的白雪星星点点的红。
漫天白雪。
高空断剑。
飘落的白衣……
他轻轻摇头说,“不会。”
褚长溪说,“那我走了,我朋友该等急了。”
湮烬之道:“好。”
小公子转身离开,青衫发带,被大雪染白,手中普普通通的剑,恍惚间竟也有熟悉的剑意,冰冷凌厉。
发丝学剑时乱了,他将发带扯下。
一头青丝垂落。
少年身形茫茫白雪中,朦胧娇气,但手中提着剑,也似清晖萦绕,不染尘埃。
气质天阙烟云,遥不可及。
大雪模糊了视线。
湮烬之也咳出更多的血………从前不觉得疼痛,这一刻通通涌上来,他竟然觉得那么疼,那么疼………
*
褚长溪在街头看到了被无恶城黑衣侍从团团围住的几人,他们没有动手,因为是小公子发了话,明明修为高强,身份尊贵,却都垂首等待。反倒是那些侍从得了意,对着他们龇牙咧嘴的放肆。
褚长溪远远走来,很快就引起那几人注意。雪落青山水涧的气息,遥远又刻骨,其中一人手中折扇“啪—”掉地上。
小公子一身雪光,脸色苍白,发丝漆黑,青衫堆雪,目光冷漠的望过来,像的让人心惊!
他从不掩饰自己与那已是剑尊的相似之处,但也从不刻意自己与他的不同。他一路走来,怀中还抱着一个油纸袋。
“你们怎么都在这里?吃栗子吗?”
容泽嗓音干涩,“你叫……闻知?”
“是啊,知道为什么还要问?”
褚长溪没再看他,转身将油纸袋放进闻怀景手里,“怀景哥哥,帮我剥栗子,谢谢。”
“哦……哦,好好。”闻怀景既惊讶又慌张,这么几个大人物紧张的要死的小公子独独靠近他,喊他哥哥,闻怀景即觉得受宠若惊,又怕自己命不够长。
他剥好放进小公子手里。小公子吃的两腮鼓鼓,闻怀景忍不住问,“好吃吗?”
小公子如实道,“好吃。”
闻怀景听见回答,一下子什么都忘了,一边傻乐,一边剥栗子给他。
褚长溪自顾往前走,路过一紫衣男子身边,目光随意掠过,再没有其他。
像是根本不认识,也不在意。
宣斐的心在那眼神掠过时,彷佛被尖锐的利器刺了一下,脸色惨白,几乎站不稳。
是他吗?
又似乎不是。
清冷淡默的剑尊,剑如其人,身正泠冽,从不贪口舌之欲,从不求助于人。
可他身上气息,气质都太像。
可除此之外也有很多不像。
天还在下雪,小公子身形单薄肩头落满了雪,有人在他头顶撑了一把伞,小公子偏头说谢谢。
宣斐望着他,在那眼神里红了眼眶,小公子看他流泪,有些莫名,悄悄问闻怀景,“他怎么了?”
闻怀景战战兢兢:“我也不知道。”
宣斐说,“雪进眼睛了。”
………
天下晏三日散宝尽后,还有一场大晏。
修士们此时正站在每层楼的廊檐下闲谈交流吹江风,等待着最后的分别酒宴。
廊上欢歌笑语,廊下江底的业火已经烈焰燃燃,他们看不见,火光已染透江水半边红。
天色被照的极亮。
褚长溪斜倚窗栏,一边喝酒,一边望着焰火中心的血线法阵,和湮烬之心口的一模一样。
他手中闲闲敲着不知哪个修士扔上来的白骨玉似的花,手心寒霜慢结,沿窗格一直至江底业火中心,但刚靠近,就被融的干干净净。
系统跳过来说:“怎么样?能解决吗?”
褚长溪说:“必须毁了阵眼。”
“那阵眼是……?”
褚长溪道:“湮烬之他自己。”
系统:………
真是疯了,现在不杀也得杀了。
这个神经病在想什么?一点回头路也不给自己留。
*
最后一个宴席开始,天上云霞被满天鼓鸣烟火漫开,铺天盖地的星火坠入江水中,龙船火烛在江上翻滚,碎红与香粉齐落。
城中楼十层花红灯盏,红绸在江上条条铺开,天色和江底焰火早已分不清是哪里铺成的红火漫天。
宴席正式开始时,两岸鼓鸣震天。
褚长溪随容泽一行人下楼至第一层楼中大堂。今日宴厅设在此处,空间另有乾坤,可纳山海,足以让所有人都有一席之地。
他们到时,楼下已经有很多人。
没有垂幔雅阁,没有飞纱遮目,所有人都以真面目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