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74】
黛瞪大眼:“那他还要种蛊?昏了头不成?” 话一出口,云黛知道失言,忙抬手捂嘴,后怕地往外打量了一圈,见没人注意他们这边,才松口气,嗓音也压低:“他疯了吗!” “或许吧。” 敞开;朱色木门外,月光映照着庭院金桂,如一地银霜,谢伯缙怅然轻叹:“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他这皇帝当;,人生七苦,都快叫他占全了。” *** 寝殿内烛光耀熠,香炉里燃着;清幽檀香已被螳螂花蛊浓郁而摄人;血腥气掩盖。 熬煮好;汤药,不似花瓣;紫色,呈暗红色,如凝固积攒;鲜血,雾白热气袅袅。 “贵人,将这碗汤药喂下去,蛊便算放给她了。” 小春花站在榻边,无比认真地转述着殷婆婆;每一句话:“蛊入腹中,通常半个时辰便会起效用。届时子蛊在她体内吸食你;精血,这过程会极其痛苦,若她体内子蛊贪婪,或许还会要了你;命。还有便是,情蛊一旦种下,唯有死才能解开、从此以后,她;伤病苦痛,你都要与她一同分担,她死,你也会死,无法逃避,你真;想清楚了吗?” “若想反悔,早在路上便反悔,何至今日。” 裴青玄将李妩扶起,窃蓝色高枕垫于她腰后,而后接过那碗血红汤药。 强烈;血腥味较之平素取血时更甚,他扫过床边站着;一干人:“你们下去,朕喂她便是。” 小春花牵着殷婆婆准备出去,见裴琏还一动不动站着,咦了声:“小娃娃,你不走么?” 她这一问,正努力降低存在感试图蒙混赖下来;裴琏身子一僵,再看父皇投来;目光,只得悻悻转过身,表情哀怨瞪了小春花一眼,气呼呼地走出寝殿。 小春花摸了摸鼻子,用南疆话嘟哝着:“小娃娃个子不大,脾气倒是不小。” 寝殿内再次安静下来。 秋香色幔帐挽起,光线略暗;帐内,裴青玄舀着汤药送至李妩淡玫瑰色;唇畔,另一只手捏着她;下颌,好叫她顺利咽下。 “阿妩听话,喝了这药,明日便能活蹦乱跳。” 一勺又一勺汤药喂入她口中,恍惚好似回到幼时,她生了一场病,紧闭双眼,抿着嘴,死活不肯喝药。 他恰好到太傅府,见李夫人拿她毫无办法,自告奋勇:“师母,孤来喂她。” 李夫人无法,将汤碗递给他。他便坐在榻边,边拿勺喂她,边轻哄着:“小阿妩乖,喝了药明日便能活蹦乱跳,孤带你去骑马。” 她病恹恹睁开一只眼,偷瞄着他,讨价还价:“就骑马么?” 他看穿她那点小心思,无比配合:“再去曲江池畔放风筝?” 这下她心满意足,睁开两只眼,乖乖将汤药咽下。 记忆里那张带着婴儿肥;娇俏小脸,渐渐与眼前这张苍白清丽;脸庞重叠,裴青玄眸光轻晃,再看碗中,血红汤药已然见底。 而她原本没多少血色;唇瓣,因着汤药浸润泛起娇丽颜色,许是心理作用,裴青玄觉着她;气色都好了许多,好似下一刻就会睁开眼,恢复如初。 将汤碗搁置一旁,又拿帕子替她拭唇,他握着她;手,静坐在旁。 既是等药效发作,也趁着这或许是最后;机会,多看她几眼。 大抵人之将死,便爱回忆,从前;点点滴滴,在寂静间纷至沓来,一幕幕浮现眼前。 他自小博闻强记,五岁之后;事大都记得清楚,而五岁,便是他与她初见时;年岁。 关于她;一切,从她出生伊始,都无比清晰地印刻在他脑中。 不知不觉中,他将她当做他生命;一部分,融在血肉里、灵魂间,无法分割。 今时今日,她与他以蛊相连,倒真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无法分割。 只是不知他现下这状况,还能熬多久。 “先前朕在佛祖面前祝祷,愿折阳寿,换你长命,如今佛祖真;遂了朕;意,看来大慈恩寺;确灵验。若朕能撑过此遭,定为寺庙里;菩萨重塑金身。若朕撑不过……” 裴青玄低下头,以额贴着李妩;额,淡淡笑了:“阿妩就去找主持,将先前你供;那盏长命灯;香油钱要回来,别叫他们占了便宜。” 掌下之人静悄悄,全无反应。 裴青玄眸光黯了黯,也不再说话,只抬手将她揽在怀中,如拥珍宝。 不知过了多久,心口隐约传来一阵酥麻;噬咬感,好似有一些蚂蚁爬上心脏,大口大口咀嚼着血肉。 渐渐地,这份又痒又麻;痛意随着时间推移而加重,从数十只蚂蚁变成上万只蚂蚁,撕咬;痛感也从胸腔由外蔓延,潮水般一波一波涌向四肢百骸。 那份痛疼叫人头皮紧绷着,钻心发麻,又不同于寻常;皮肉伤,这份疼感犹如从骨缝深处钻出,阴恻恻往外渗透,忽冷忽热,捉摸不定,更不知何时才会结束。 裴青玄眉心紧拧,额上也沁出细细密密;冷汗,那张本就没了血色;脸庞更是虚脱般,惨白狰狞。 双手双脚也逐渐发麻,如同被万丈寒冰寸寸冻住,他无力再拥住李妩,只得在双手还能活动时,稳妥将她放回榻间。 不料才将放下,一股更加剧烈滂湃;痛意直击心口,好似有把淬了毒;利刃直插胸口,开膛破肚—— 裴青玄痛得浑身颤抖,双眼发黑,再难维持平衡,直直栽倒床边。 “轰隆”摔倒声,伴随着瓷碗被带倒,“哗啦”脆响在他身旁四分五裂。 外头;殷婆婆等人听到这动静,急忙冲了进去。 “陛下,哎哟,陛下!”看到躺倒在地上;高大身躯,刘进忠急得跳脚,忙上前去扶:“陛下,您别吓奴才!来人啊,快叫御医!” “父皇,你怎么了?”裴琏也吓得脸色煞白,伸手去扶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