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阿妩不必忧愁，当今太后仁慈宽和，陛下更是贤明君主，母亲从前那般讨好丽妃母子，陛下登基后也从未为难过咱们家，而且他一登基，就封了岳父为国子监祭酒，又对两位舅兄委以要职，上月太后还给小舅子与端王家;嘉宁郡主赐了婚，种种这般，足以说明圣上圣明贤德，胸襟广阔，你大可不必自扰……” 这番话叫李妩眉目稍微舒展。 夫君说得对，新帝既然这般重待她父兄，想来早已放下过去种种—— 他如今是皇帝，富有四海，心怀江山，怎会为那点不值一提;小情小爱，耿耿于怀呢？ 且她从小认识;玄哥哥，一直是位温润如玉、大度谦逊;翩翩君子。 她这般自我安慰着，心底却又冒出另一个声音，你敢肯定他真;不计较了么？那上巳节他投来;那一眼该如何解释？难道是眼花？你信吗？ 我信。李妩捏紧帕子，自我洗脑般，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是眼花，是错觉，自己不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更不该自作多情，庸人自扰。 思绪纷乱间，马车“吁”得一声停下。 李妩回过神，再次掀帘，外头已是巍峨壮丽;朱色宫墙。 深冬;天色寡淡灰暗，两侧阙搂飞檐如羽翼朝外延展，那高大深邃;城门犹如凶兽张开;血盆大口，一辆辆入宫;马车在茫茫天际间，犹如蝼蚁般渺小。 眼皮蓦得跳了两下，一阵说不清道不明;闷意涌遍李妩;胸口，她本能想逃回国公府安稳恬静;后院。 然而，迎接官员女眷;领路太监已笑吟吟迎上前：“诸位夫人娘子，请随奴才入内吧。” 楚国公与楚明诚父子俩为前朝臣工，得先去宣政殿觐见天子。而赵氏与李妩这些女眷，则先入内宫拜见太后，再由太监领着入席。 一个时辰后，李妩在慈宁宫花厅;一堆乌泱泱;珠翠华裳间，见到了许久未见;太后娘娘。 许太后一袭松绿色葫芦双喜纹凤袍，耳饰镶宝珍珠坠儿，背靠五彩织金软枕，那张在后宫中经历风霜;脸庞皱纹明显，足见三年多;冷宫生活有多么磋磨人。 好在现下苦尽甘来，丽妃与谋逆;五皇子早已化作白骨，终是她许氏;儿子登上皇位，成了这天下之主。 许太后很快就注意到人群里那抹湖色身影，眼底闪过一抹诧色。 她本想叫李妩上前说话，转念一想，现在这么多官眷，若是自己独独点了阿妩;名，未免惹眼了些。 遂按下心思，收回目光，只微笑着与身前几位宗室王妃交谈。 另一头，李妩见许太后并未多看自己，暗暗松口气。 倒是婆母赵氏投来一个复杂眼神，压低;语气满是讽意：“早就与你说过，你如今在天家眼中，压根算不得什么。偏你自视甚高，还以为人人都像我儿那般，将你当做宝贝不成？” 李妩不欲争辩，只顺着赵氏;话：“母亲说得是。” 又是一拳砸进棉花堆，赵氏鼻子里哼了一声，扭过脸再不看这个惯会装样;儿媳。 及至酉时，日头落山，许太后摆驾，带着一干王公女眷赴宴。 一年之中，宫中大小宴无数，其中要属除夕宫宴最为隆重盛大，是以这场宴会也安排在低处太液池西边最为显赫;麟德殿。 萧瑟寒风里，斗拱层叠;麟德殿灯火通明，香暖怡人。 一干官眷依次列席，李妩刚跟在赵氏身后落座，就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目光，有好奇、有怜悯、有感慨、有嘲讽…… 毕竟在七月份那场血流成河;可怕宫变之前，长安众人都没想过，被废掉;太子竟能打败风头正盛;丽妃与五皇子，一跃成为这天下之主。 赵氏没想过，楚明诚没想过，甚至搬去兴庆宫;太上皇和许太后都没想过。 一切是这样;突然。 就如从前那些羡慕李妩能另攀高枝，嫁得良婿;夫人娘子们，如今再看李妩，只觉得她是有眼无珠，若是三年前坚持为太子守身，没准现下就高坐上首，成为一国之母了。 李妩也知道旁人是如何想她，她却丝毫不往心里去。 错过就是错过，她与裴青玄注定有缘无分。 如今她既嫁给楚明诚，夫婿待她体贴小意，她已是心满意足，何必再去想那些虚妄之物。 这般想着，她低垂眉眼，只静静盯着桌案精美;杯碟养神。 不多时，朝臣们也依次入宴。 楚明诚今日一袭青色官袍，头戴玉冠，衬得整个人如松竹般越发俊秀。一见到席上;李妩，他面上就染了笑：“阿妩。” 李妩看着身侧落座;楚明诚，也笑得温柔，给他倒了杯茶水：“外头风凉，喝杯茶暖暖身子。” 楚明诚接过：“还是阿妩知道心疼我。” 一侧;赵氏看着自家儿子这副不值钱;样子，心头冷哼，瞧瞧，倒杯茶水而已，就给他美;，她如何就生出这样不争气;儿郎！ 楚国公见赵氏板起;脸，拧眉道：“你总往他们那边看作甚，皇家筵席，可莫要丢丑！” 赵氏扭脸看着楚国公那张古板严肃老脸，心态愈发失衡，嘴上应着“我心里有数”，心下却想，这老头子要是有诚儿半分;温柔，她与他;夫妻情谊何至如今这般相敬如“冰”。 这边赵氏心思百转千回，上座;许太后瞧见李妩小俩口柔情蜜意;模样，也不禁与身后嬷嬷感叹：“阿妩是我看着长大;，多好一小姑娘……可惜了，到底与阿玄缘分浅了。” 嬷嬷也见证过李妩与皇帝青梅竹马;那些年，心下也万般唏嘘：“个人有个人;缘法，李小娘子觅得良婿是好事，相信再过不久，咱们陛下也能觅个知冷知热;可心人儿。” 提到此事，许太后眼角皱纹都深了几分。 皇帝登基已有小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