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裙子

那时候，听大哥二哥说这些的时候，她哭的像是小时候被隔壁马婶的小孙子扔了一身泥的时候一样落花流水。

他们小时候，最难的时候一天只能吃一顿挂面。大哥是最辛苦的一个，但他却是吃的最少的一个，每次有点儿什么好吃的都是先尽着她。

大哥让给二哥和她，二哥虽然平时老是挤兑她。但也疼她，他嘴上不说，但她一直都知道。

七八岁的时候，一栋楼上小姑娘们都流行穿花裙子，她的粉的，你的白的，我的黄的，都好看。

一块儿玩儿的时候，在太阳底下转圈圈，裙摆随风飘扬起来，像极了花朵。那段儿时间里，她都不怎么下去和她们一起玩儿了，因为她没裙子。她不愿意听她们话里的那些尖酸，她懂事儿。

她一直以为大哥二哥不知道这些，但他们知道。那年她生日的时候，收到了一条新裙子，崭新的新裙子。

她现在都记着，那条裙子是鹅黄色的，上面还有白色的小花点缀。腰间的一根同色带子系起来，再在后面绑个蝴蝶结，比她们的裙子都漂亮！

那天她高兴的睡觉都抱着那条裙子，后来长大了，她才隐隐约约的猜到，那段儿日子大哥回来的都更晚些，二哥每天写作业的时间都要更长些。

大概都是为了那条鹅黄色的裙子，只是那条裙子她只穿了一周不到，就再也没穿成。

好东西，总是容易遭到人嫉妒的。美好的东西也是易碎的，她和她们一起玩儿的时候，明明好看的裙子她们却非要说不好，甚至还说那裙子穿她身上显得土气又丑。

回去的时候，还被马婶的孙子扔了烂泥。高启兰不明白为什么，她的是裙子，她们的也是裙子，为什么她明明好看，明明很好看的裙子却要被她们说丑死了。

甚至还被故意扔了泥巴，她哭着跑回家，二哥本来在家里写作业。看她脏兮兮的回来，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也不急着问她发生了什么。

只是给她倒水，让她洗了脸。又给她找了衣服换了，把那条裙子泡在水里。还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一颗糖，哄得她不哭了，他才也笑了。

二哥后来和马婶的小孙子打了一架，说是小孙子，但那小子其实比她还要大一岁。

那天大哥刚从鱼档回来，马婶就怒气冲冲的带着她家挂彩了的小孙子来找大哥。话里话外都是要大哥收拾二哥，可二哥什么都没说。

结结实实挨了一顿打，才和大哥说：

“马婶的孙子，往小兰的裙子上泼泥，我去找他，他还说，没爹没妈的孩子活该受欺负。好东西，我们不配。”

大哥是大哥，但又好像是个严父。从小二哥有犯错的地方，他从来不啰嗦，一套流程把二哥治的服服帖帖。

先打再罚跪，二哥那么硬的骨头，每次都被治理的服服帖帖。但时间久了，二哥也有自己的一套法子，大哥物理攻击，二哥就心理攻击。

那次，二哥没有让二哥罚跪，而是自己在爸妈的相前跪了一宿。

二哥那句“没爹没妈的孩子活该受欺负”打的大哥眼眶通红，她什么都不懂，但又好像什么都应该懂了。

那条裙子她后来都没穿过，也是在那不久，大哥才不做散工了。用攒起来的钱盘下了在旧场街菜市场的那个鱼档，慢慢的一步步积攒了些钱。

但因为有他们这两个拖油瓶，一直也没有合适的女人愿意和大哥成家。大哥也不以为意，说是有他们，他们一家人在一起就好了。

其他的事情，随缘。缘分到了，自然就水到渠成。

她不愿意结婚，也不想成家，其实也是觉着，他们一家人在一起就好了。婚姻的事情太复杂，她想不明白，也不想想。

有些事情既然盘算不明白，那她就不去盘算。省的费了心思，最后也没有落得个好下场。

她也相信大哥的那句话，缘分到了，自然就水到渠成，没有必要着急。以前，大嫂二嫂也把一些合适的二代时不时的让她认识一下，平心而论，大嫂二嫂介绍的人选都很用心。

家世太普通的，不介绍。脾气不好的，不考虑。风评差劲的，不入眼。

长兄如父，长嫂如母。他们真的把她当自己的孩子一样的为她用心考虑，也不逼着她做她不喜欢的事儿。

这么些年，她的婚事一直是大哥二哥心里的一道坎。她知道，所以这次大哥二哥开口向她介绍孟宴臣，她没有拒绝。表示愿意试试，一来，她不忍心让两个哥哥失望，二来，她好像也到了该尝试往前走一步的时候了。

今天孟宴臣说对她有好感的时候，她的心跳漏了一拍。不是没有听过这种话，比孟宴臣直球的告白她都听到过不少，但像他这么克制的却是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