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3 村中小栈
蛇在蛇袋里动来动去。 车厢里光线微弱,黑暗和狭小空间造就的压抑,让气氛很难捱。 少年上车后有些受不了,伸手撩起一旁的窗帘,让阳光照入进来。 车夫扬起鞭子,忽的一顿,回头问道:“少爷,去哪?” 少年望着窗外山色,淡淡道:“前行。” “可是……” “这世上哪有不通的路,就算绝壁,照样能行。”少年说道。 旁边的男人一笑:“不,有一个地方,你是怎么都去不了的。” 少年朝他看去:“哦?” “路之所以能行,是因为有地,大地承载,包容万物,可如若道路倾塌,化作深渊,你如何能通?” 少年拢眉,看着他。 男人也抬手,撩开另一边窗帘,说道:“这里多数都是流民,能有几个识字的,木板上的字是给谁准备的呢。” “你这是何意?” “卦中有乾,乾又表马,骑马者,富贵也,读得起书,识得了字。写这木板的人,早就料到了。” “又是卦,”少年冷笑,“你成日嘴中离不开这些卦。” 少年看向前方,叫道:“石头!” “是,少爷。”车夫应道。 “继续往前,我便和他一赌。” 男人淡笑:“知彦,人不与天赌。” “我不信天命,石头,走!” “是,少爷!” 车夫扬起马鞭,狠狠的抽打在马臀上面。 身体热的难受,偏偏又艳阳高照。 夏昭衣走一阵,边在河边坐下掬清水洗面,走走停停,两个多时辰后终于见到了一座村庄。 村子占地不小,依山傍水,村外一群小儿正在奔来跑去,笑嘻嘻的追逐打闹。 旁边还有鸡妈妈领着群小鸡,欢快的跟着跑。 沿路许多防护栅栏,有些栅栏外面带着陈旧血渍,黯淡斑驳。 几个老妇人坐在树下乘凉,夏昭衣蹚着浅水过去询问,后买了身衣裳,找了村中仅有的客栈小住,顺带吃了顿饱饭。 客栈生意寥寥,掌柜和伙计清闲的坐在那边聊天。 夏昭衣在楼下大堂靠窗的位置,托腮看着窗外渐沉的夕阳。 厨房的掌勺在里头喊了声。 “来了!”伙计叫道,起身进去,而后端了碗汤药出来。 “女娃,你要煎的药好咧!”伙计直直端到夏昭衣这边。 夏昭衣抬头一笑:“谢谢小哥。” “嘿嘿,客气,客气。” 药还很烫,夏昭衣放到窗边吹着。 继续托腮,望着白烟袅袅上升,她的双眉微微皱起,眼神变得悠远而空旷。 被捕时,虽是漫漫大雪,却也是这样的黄昏暮色。 她扮作二哥的样子,和剩下的将士们被包围在敌军里,双方对峙着,她尽可能的在拖延时间。 夏昭衣眼眸微微变红了。 那时她最愧对的就是这些将士,之前从未谋面,只在二哥的书信中认识他们,真正见到了,却已是并肩与共的生死一刻。 父亲和兄长,尸身弃于风雪,任由天地讥讽。 可是死前,至少他们是因战而亡,死得其所,不屈不折。 而那些将士,他们本也可以战到最后一刻,死于一个战士的归宿。 但为了给二哥争取逃生时机和保护好她的身份,他们没有选择正面迎敌,来一场痛痛快快的决杀,而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退避逃跑,最后和她一起被生擒。 这对任何心怀侠义,无所畏惧的战士来说,都是最大的屈辱。 两年了,尸骨寒了么,家人知晓了么,后事要如何安排? 她与父兄的名字会记在庙堂与史册之上,那这些将士们呢。 一将功成或不成,都是万骨枯。 夏昭衣吸了下鼻子,忍着没让眼泪出来,抬手将稍稍冷却的汤药从窗上端下。 一辆马车在门外停下,车夫冲马儿吆喝了声,走下车来。 掌柜的和伙计闻声朝外迎去:“客官!” 一个小丫鬟从马上跳下,回身撩起车帘:“小姐。” 一个十五六岁,男装打扮的少女握住她的手,面色有些惨白,从车上走下。 马车颠簸的她难受,一张俏丽脸蛋失了血色,刚落地没几步,她撑在门口,张嘴就吐了一地。 掌柜和伙计的面色顿时不那么好看了,僵在了那里。 “看什么看!”小丫鬟挡在少女跟前,有些恼羞成怒,“大不了多给你们点钱来打扫了!” “丝竹。”少女叫道。 小丫鬟忙回过身去:“小姐。” 少女摸出条帕子擦嘴,抬头看着掌柜和伙计,见他们神色,眉头一皱:“我不过出门少了,坐不惯马车罢了,你们这是什么神色,嫌我脏到了你们的店吗?” 旁边已有些围观路人,一个老妇忍不住道:“这还不脏啊?” 小丫鬟双手叉腰,怒道:“要你多嘴,碍着你了吗?这是店外,又不是店内!” 骂完,伸手扶着少女:“小姐,来。” 主仆二人便要朝店中走去。 那车夫还拉着马,扬声问道:“掌柜的,后院往哪走,我的马得歇脚了。” 掌柜差了伙计去,又差人去外边打扫,然后迎着那对主仆进去。 一进去,闻到堂内药味,小丫鬟先皱起眉头:“这什么味!掌柜的,你们店还能不能行了,我家小姐受不了这味的!” “是我的,”夏昭衣起身,说道,“我已喝完了,方才见这没有客人,便要小哥直接煎药送来了,我应回房去楼上的。” 小丫鬟瞪了她一眼,扶着少女往另外一边走去。 点了几样菜后,小丫鬟倒了碗清水给少女,少女捧着清水问道:“掌柜的,你们这里可来过一对兄弟。” “兄弟?” “也是坐着马车,哥哥二十来岁,带着病容,弟弟十四五岁,个头拔高,两人随身有四个护卫。”少女形容道。 掌柜摇头:“没,我这一天下来,也就你们坐马车来的。” 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