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节 赤金蛮牛
岩浆滚滚合拢来,山呼海啸,无穷无尽的光热席卷而至,孙静从像一片枯叶飘落树梢,像一粒滚石跳落山崖,风声在耳边掠过,坠落的感觉是那么轻盈,她合上双眼,过往一幕幕在脑海浮现,那些苦涩与甜蜜,追悔与得意,令人念念不忘。据说人死之前,立于鬼门关前回望,一生纷至沓来,然而孙静从却没有这样的机会,一条有力的手臂揽住她的腰,在千钧一发之际,将她从岩浆中拉了出来,紧紧揽在怀中。 白帝张开血气神域,稳稳立于虚空中,右臂缠绕着一根晦暗无光的锁链,五指紧紧扣在掌心,另一端深深扎入地脉,一团团血色光晕此隐彼现,缓缓收拢。孙静从嗅着熟悉的气息,心中平安喜乐,将螓首埋在白帝胸口,张开双臂搂住他后背。 白帝已无暇旁顾,全身心推动血气,法则之力掀起惊涛骇浪,收束于方寸之地,“混沌锁链”绷得笔直,时不时发出“呛哴哴”颤动,地脉不断崩塌,岩浆急速飞旋,张开一个硕大无朋的漩涡,烈焰冲天而起,光热之中伏着一头赤金蛮牛,四腿曲折,后背高高鼓起,身躯被锁链紧紧束缚,不得自主。孙静从双目紧闭不敢回头,内心的畏惧无以复加,亲手拔出七枚“镇界钉”,她不知道自己放脱了什么,白帝所谋甚大,绝非她所能妄测。 如果要毁灭,那就一起毁灭吧! 光晕没入“混沌锁链”,血气神域将一分分吞噬,白帝身后隐隐现出一具魔神之相,一动不动立于虚空中。漩涡之中的赤金蛮牛微微一动,一条牛尾从锁链中挣脱,轻轻甩动半圈,刹那间天崩地裂,岩浆掀起百丈巨浪,朝白帝狠狠拍去。 白帝纹丝不动,身后血气魔神倏地出现在身前,张开双臂挡住奔涌的岩浆,源源不绝收入体内,身躯急剧膨胀,转眼便由虚化实,筋肉鼓胀,面目狰狞,体内法则之力勃然而作,眸中跳动着血气之火,死死盯住漩涡深处,见那赤金蛮牛垂落牛尾,再度陷入沉睡中,才收起扑击之势。 地脉之下,漩涡深处,那赤金蛮牛乃是惑界本源显化成形,锁住蛮牛的“混沌锁链”系劫余大德祭炼此界后所遗,追本溯源,却得自清灵云海浑天老祖。上尊大德应邀入驻清灵云海,浑天老祖赐下三条“混沌锁链”,以示嘉许,此宝攻防一体,有无穷妙用,最难得之处,能收束一界本源,将其强行困锁,不死不灭,长眠不醒。得“混沌锁链”相助,劫余大德以七根“镇界钉”镇下赤金蛮牛,推动己身所执法则取而代之,祭炼惑界事半功倍。 “混沌锁链”不解,赤金蛮牛不醒,血气法则便可稳稳占据惑界,成为一界之根本法则,然则此举乃取巧为之,并未将赤金蛮牛彻底打灭,终究留下了祸患。白帝与巫砧主出自劫余大德门下,二人联手独占近六成血气法则,神通广大,足以分开岩浆,撼动地脉,故此劫余告诫二人,“混沌锁链”不可触动,一旦赤金蛮牛脱困醒来,与血气法则相争斗,惑界将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中。 万载之前,血云腾出离空井,滚滚笼罩万里接天岭,昭示着劫余大德业已陨落,从那时起,白帝就意识到惑界无有大德庇护,迟早会遭遇不测之祸。继续侵占血气法则,无异于饮鸩止渴,自我意识的沦失意味着什么,他心如明镜,为此白帝卧于离空井底闭关不出,于神念中反复推衍,另辟蹊径,决定炼化“混沌锁链”,把赤金蛮牛牢牢握于手中,至于根本法则是否倾覆,惑界会不会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与他又有何干?如果白帝不存于世,还要惑界干什么?力量,唯有力量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其余一切俱属虚妄。 推动血气法则祭炼“混沌锁链”出乎意料的顺利,此宝久经劫余大德祭炼,血气浸润其中,丝丝入扣,贯通一气,白帝因人成事,省去了许多水磨工夫。然而他处心积虑谋求力量,有一道最难的关卡横亘于眼前,那就是如何既不令赤金蛮牛彻底醒来,又能借取本源的伟力,其中的分寸殊难把握,犹如刀锋上舞蹈,不可踏错半步。 血气魔神挡在白帝身前,孙静从伏于白帝怀中,光阴似乎停滞于这一刻,不知过去多久,“混沌锁链”泛起层层血光,如水纹般荡漾扭曲,稍稍松开一圈,赤金蛮牛眼皮微动,眸中放出一道金光,穿透山河大地,从离空井中射出,直插霄汉。 这一刻,地无分南北,年无分老幼,所有目光不约而同投向白帝城,下一刻,劫难猝然降临,天崩地裂,山呼海啸,接天岭扭曲坍塌,断为十七八截,白帝城轰然炸开,化作一片废墟,方圆千里幸存者寥寥无几。 巫砧主一行已踏入冻土冰原,天生桥遥遥在望,与此同时,北地战事正酣,巫刀尺催动血气魔神,在大军裹挟下逼近冰封峡谷,云霄子、契染、转轮、阴鄷、重元君四处游斗,与一干惑界主宰接战,竭力拖延对方的脚步,大雷音寺前,如来从“面壁之墙”中唤出涂瑞,命其杀出冰封峡谷,迎着千军万马逆流而上,而迦耶借风雪隐匿行踪,率镇将急行千里,奔袭天生桥。 正当此刻,异变忽生,天地倾覆,白帝城毁于一旦! 巫砧主蓦地按住血光,回首向接天岭白帝城望去,眉梢频频跳动,心中腾起一阵不详的预感,他不该万里迢迢去往北地,离开连云寨是个无可挽回的莫大错误。他没有多犹豫,匆匆命手下心腹押了石鲸主、巫玉露继续赶路,投入巫刀尺军中,听其号令,扭头化作一道血光,星驰电掣回转白帝城。 石鲸主与巫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