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六翅金蝉
石窍柱位于马芝沟腹地,金刚门布置多年,大动干戈,在方圆数百里内,划定了七个出入口,有些便于腾空飞遁,有些可供车马驰骋。七个出入口中,数西南角的板土坡最为宽敞,十马并驾绰绰有余,坡度亦不大,撒脚丫子狂奔而下,也随时刹得住。金南渡说这里本没路,山洪爆发过后,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千人踩万人踏,压得结结实实,大伙儿都喜欢从这里下沟,齐整,敞亮,不扬土,不硌脚。 金南渡老马识途,引着魏十七从板土坡下到马芝沟中,一路唏嘘叹息,放眼望去没几只小猫小狗在,一个个萎靡不振,就像没吃饱饭,木然审视着他们,动都懒得动。马芝沟是彻底败落了,金刚门也彻底完了,金南渡深切地感受到这一点,史大郎中了邪,被石窍柱迷住心性,众叛亲离,谁都救不了他! 沟外烈日当空,沟内阴冷如冰,光影分割阴阳,仿似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史大郎挑了这么个鬼地方落脚,难怪小妖都提不起精神。金南渡跺了跺脚,似乎要驱走脚底的寒意,随意嘀咕道:“以前还没这么阴冷,按说地底下应该暖和些才对……” 嘴里正说着,后颈忽然暴起一片鸡皮疙瘩,金南渡收住脚步扭头望去,却见商结绳倚在一个岔道口,面孔半阴半阳,愁眉苦脸盯着自己,似乎要看出一朵花来。他心中打了个咯噔,下意识摸摸脸,呵呵笑道:“老商,你这是怎么了?” 商结绳脸颊肌肉微微抽搐,似乎嗅到了危险的气息,眉头纠结成一颗肉珠,费尽力气才挪开视线,落在魏十七脸上。他的呼吸戛然而止,隔了片刻才咳嗽一声,有气无力道:“怎地引外人来了?还是人族的对头?”在妖物眼中,人肉等同于血食,少的软烂,女的肥嫩,老的有嚼劲,各有各的滋味,不过金南渡带来的显然是个修道士,这算什么?人族修士何尝施施然出现在马芝沟? 金南渡小心翼翼看了魏十七一眼,见他不置可否,便自行发挥道:“那个……这位魏修士……是我在龙蛇大泽结识的大能,神通广大,见多识广……听说马芝沟下出了一根石窍柱,特地来看看……顺便拜会一下史门主……” 商结绳眉心微微一跳,差点怀疑金南渡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却见他一脸严肃,连眼色都不甩半个,不像是受人胁迫的模样,心中将信将疑,慢吞吞道:“人族的大能啊,好多年没吃过了,那心肝的滋味,让人怀念……” 金南渡脸色微变,暗暗叫糟,老商脾气古怪,说话不经脑子,想到一出是一出,这话落在旁人耳中,摆明了是挑衅,其实商结绳当真吃过人族大能的心肝,当真怀念那令人流泪的滋味。所谓祸从口出,福祸自召,金南渡噤若寒蝉,眼观鼻鼻观心,不敢替商结绳分说,也不敢替魏十七做主。 魏十七抬手朝对方轻轻一点,指尖亮起一团血光,迅雷不及掩耳,倏忽洞穿商结绳左胸,贯穿心脏要害。金南渡吓了一跳,忙不迭让开几步,生怕主人恼怒之下收不住手,殃及池鱼。他原本想仗着妖将的身份,将主人引到马芝沟腹地再动手,没想到在板土坡下被商结绳撞见,一言不合痛下杀手,打草惊蛇是避不开了! 对旁人而言是心脏要害,商结绳却浑不当回事,身躯被洞穿,连血都没流几滴,全然无碍,然而令他胆颤的是,那一道血光来得如此之快,就算存心提防,也是躲不过去。他察觉到前所未有的危机,周身血脉鼓荡,圆瞪双目,怒吼一声,现出六翅金蝉原形,身躯化作一抹虚影,倏来倏往,进退如电。 上古大妖的凶悍气息笼罩马芝沟,连金南渡都感觉不小的压力,更不用说附近的虾兵蟹将了,妖族血脉上位压制下位,小妖们一个个瑟瑟发抖,两眼一翻昏倒在地。若是六翅金蝉本体降临,或许还能令魏十七正眼相看,商结绳不过继承了些许血脉,勉力现出原形,声势吓人,神通却远远不足。 传说中六翅金蝉不畏刀兵,五行不侵,专食六道生灵,凶悍绝伦,商结绳又能得其几分神通?魏十七五指一张随手抓落,使个禁锢天地的神通,商结绳只觉周身一紧,已无法遁飞如如,当下催动双目中两道金光,朝对方交错斩去,摧枯拉朽,无物不破。 金光落在魏十七肉身之上,被氤氲血气托住,竟不能斩落,商结绳数度催动妖力,金光大盛,兀自斩不开血气,心中不觉一阵慌乱。魏十七屈指轻弹,“噗噗”两声轻响,血气破空,化作两枚短钉,刺入六翅金蝉眼中,金光戛然而止。商结绳再使一道神通,振动后背三对蝉翼,无数利刃蜂拥而出,如暴雨一般劈头盖脸打落,风雷大作,势不可挡。 魏十七并拢双指一划,血光撕裂虚空,利刃尽皆化为乌有,商结绳难逃杀身之祸,从头至尾一斩为二,却没有鲜血脏腑掉落。两爿残躯涌出无数金线,彼此交织在一起,光芒闪动,合拢为一,顷刻间回复如初。这一回,商结绳再不敢力敌,头也不回振翅逃遁,却慢如龟爬,逃不出对方的五指山。 魏十七翻掌按下,六翅金蝉哀鸣一声,重重砸落在地,尘土飞扬,身躯陷入土石中,蝉翼千疮百孔,再不能飞起。魏十七五指一收,一点血气从金蝉体内飞出,左旋右转,凝成一枚血丹,成色差强人意。他正待处置了商结绳,却发觉深陷土中的只剩一枚空壳,六翅金蝉已不知所踪,妖气急速消退,弥漫于空中,似乎无所不在,又似乎无一着落。 “有意思!”魏十七难得赞许了一句,来到外域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