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瑶池抱虚车
元君决意率瑶池重归天庭,蓝容与虽有疑虑,终未多说什么,然则灵机盘并非仓促可成,魏十七仍须逗留一段时间,耐心等候消息。 天庭强者,不论出身来历,素为真仙敬仰,魏十七虽是远道而来的使者,金母殿一试手段,连蓝容与都不无忌惮,诸殿隐隐得知元君心意,更是奉其为上宾,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轮番延请,礼遇有加。魏十七客随主便,乐得逍遥快活,他猜想,西华元君之所以迟迟未曾露面,并非首鼠两端,拿不定主意,而是另有缘故,既然拿定了主意,又命诸殿殷勤款待,结盟一事,不至有什么反复。真仙当面不道假,当年天帝坐镇天庭,诸宫安分守己,不越雷池半步,及至倾天之变,彼辈说叛就叛,犯上作乱,义无反顾。如此种种,非凡世可比,究其根本,天庭不需要忠心,力强者胜,力弱者伏,一切阴谋诡计,阳奉阴违,都是多余。 瑶池终究是西华元君的地盘,话糙理不糙,她经营瑶池千万载,慧眼所及,纤毫毕现,魏十七无意在她眼皮底下修炼,暴露己身隐秘,宴饮之余,只在洞府内闲坐,调教那顽铁中蹦出的铁猴。那铁猴野性未驯,虽有灵性,却还不得口吐人言,只在洞府中蹿上蹿下,蹿进蹿出,四处寻找果子吃。蟠桃园桃花才开,结果遥遥无期,日常供奉,只得几盘干果,那猴头啃得津津有味,连桃核都嚼碎了,挖出果仁来吃,似乎颇嗜此味。 吃饱了干果,那铁猴不知从哪里拖来一根树枝,拗去枝桠,拿在手里舞弄,颇有几分架势。这倒是意外之喜,魏十七想起了什么,随手取出水云石棍,丢与它玩耍。铁猴与石棍一见如故,两眼放光,左三右四丢了几个解数,欢喜得不当人子,说什么都不肯放手。 一些久远的往事浮出脑海,魏十七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想起那个偷蟠桃盗御酒窃金丹大闹天宫的猴头,那个叫嚣着天不遮我眼地不埋我心诸天神佛烟消云散的狂徒,一时性起,给它起了个名字,唤作“孙悟空”。 那铁猴乃是天生地长的灵物,自从得了石棍,搂着抱着,扛在肩头,日夜形影不离,魏十七见它耍得有模有样,干脆将龙驭唤出来,与铁猴做个对手。龙驭身负六龙之力,哪里将小小铁猴看在眼里,收起九成力气,三拳两脚便将它打趴下。那铁猴倒是货真价实的铜头铁臂,钢筋铁骨,吃上几拳混不当回事,翻身跳将起来,兴冲冲抡起石棍与他过招,当成是有趣的游戏。 龙驭拗不过主人,却也没心思陪它慢慢玩,金芒时隐时现,拳脚渐渐加重,那铁猴跌得越狠,爬得越快,缠着龙驭不放,渐渐跟上他的速度,以一根石棍,生生撑了下来。在魏十七看来,这倒是意外之喜,龙驭未尽全力,却也不是寻常灵物招架得住的,他似乎运气不错,平白拣了个宝。 …… 忽忽过了月余,西华元君炼成瑶池灵机盘,交与蓝容与处置,不再过问,连魏十七都无意再见一面。蓝容与自觉身负重任,独坐于金母殿内,细细思忖了半日,拂袖而起,自去拜访魏十七,道明来意。帝子遣使结盟,元君并无异议,故此遣金母殿主为使,前往餐霞宫云池,觐见帝子,呈上信物。 魏十七逗留瑶池多日,宴饮闲坐,调教铁猴,虽然过得舒服,终究有心事,如今得了一个准信,顿觉心中一松,与蓝容与约定时日,踏上归途。 回想起来,此番出使瑶池,顺风顺水,有惊无险,这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一杯气运,再续前盟,仿佛某种隐晦的约定,便是西华元君,亦不愿违背,唯一令魏十七琢磨不透的是,帝子许下的气运,对他而言固然弥足珍贵,西华元君却是三界十方女仙之首,何至于就如此看重,决意尽弃前嫌,站到帝子一边?其中定有不为人知的隐情! 天后,帝子,元君,气运,魏十七隐隐觉得他已经接近了关键,只须再捅破一层薄纱,便可察知真相。 三日之后,金母殿内响起悠长的龙吟,两条星蛟飞出大殿,拖起瑶池抱虚车,载了魏、蓝二位殿主,星驰电掣奔往星域深处,转瞬消失了踪影。 扶桑木、噬灵木、抱虚木并称天庭三大神木,其中抱虚木坚硬似铁,浮空渡虚,是炼制飞舟的上好材料。西华元君好大手笔,以抱虚木打造了一辆飞车,驱使两条星蛟当苦力,往来星域,奔驰如电,饶是魏十七见多识广,也不禁暗暗感叹。与这瑶池抱虚车相比,极天周游驷马战车既小又重还慢,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抱虚车内别有洞天,二人各占一处静室,打坐入定,等闲不碰面。离了瑶池,避开西华元君的瞩目,魏十七周身一轻,如释重负。他端坐于静室内,以提耶秘符布下禁制,不令蓝容与偷窥,催动九龙回辇功,收拢煞气,打磨星力,窥探“灵机入怀”之境。 命星秘术修炼到“星髓灌顶”,可谓登堂入室,只是魏十七有此成就,并非厚积薄发,水到渠成,而是天后不惜损耗本源,强行将他推到这一步,根基不固,境界不稳,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好在他心性十分坚忍,不为“十恶”凶星点染,又得帝子指点,借五明仙界修炼“灵机入怀”,若能顺利渡过这一难关,之前的些许纰漏,亦可一并消除。 星蛟拖动瑶池抱虚车掠过星域,转瞬遁出万里,正闷头赶路之际,忽听得有人“咦”了一声,不无惊喜,随即一道霞光扫来,铺天盖地,笼罩四野。星蛟前冲之势一滞,如同陷入流沙之中,上下扑腾,仓促间不得脱身,抱虚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