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四节 如入无人之境
极天周游驷马战车遁速愈来愈快,直如风驰电掣,荒野深处魔气肆虐,与绿洲四围有天壤之别,季沉霭这才切身体会到自身的渺小和无助,如此险恶之地,若无战车加以庇护,她根本不可能支撑太久。显圣是一道门槛,她还差半步,便可踏入全新的境地,然而这半步却始终跨不出去,时也,运也,命也,她不知欠缺在哪里,长息真人亦无从指点。 道门七位核心弟子,无垢一脉李津泽、卢一苇、贾榕樟,昆吾一脉黄四海、季沉霭,神兵一脉曾平漠、陈渡泸,其中进展最快的要数卢一苇,业已成就显圣,正闭关巩固境界,季沉霭紧随其后,处于阳神巅峰,百尺竿头,难以更进一步。当年卢一苇持师门至宝,数度深入荒野,孤身与天魔激战,心有所悟,才得以突破瓶颈,季沉霭自忖垂棘、玙璠、结绿、和璞四玉环不足以护得自身周全,迟迟没有下定决心,步其后尘。 此番她之所以甘冒奇险,追随甲长老深入暗黑荒野,很大缘故是动了取巧的心思,只为寻求机缘,成就显圣,只是没有料到,甲长老竟如此疯狂,又如此强大,她隐隐觉得,道门四位真人,无一能与之相提并论。 魔气扑面而来,倏地散开,呼啸声尖锐刺耳,季沉霭几近窒息,全神贯注催动堪舆图,指尖点在图上,轻轻划动,才一示意,极天周游驷马战车便呼啸而去,仿似心神相通,无须付诸言语。堪舆图所示,并非一条笔直的坦途,曲折兜转,瞬息数变,她无暇细思,下意识指引着方向,战车奔走半个多时辰,嘎然而住,季沉霭亦指定于某一处,食指微微颤抖,一颗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到了,便在这左近。”她的声音有一丝沙哑,如释重负。 周吉拍拍她的肩,微笑道:“辛苦你了。” 季沉霭长长舒了口气,只觉胳膊酸软,几乎抬不起来,体内真元涓滴无存,一颗心飘飘荡荡,上不巴天下不着地,眼前模模糊糊,像蒙了一层纱,看不真切,最为要命的是,丹田内魔核蠢蠢欲动,不无失控之虞。魔核反噬,道心不稳,这一惊非同小可,季沉霭急忙取出数枚丹药,以袖掩面,纳入口中,周吉抬手在她后背轻轻一点,药力瞬息涌入丹田,魔核顿时噤若寒蝉,缩于丹田一角,化作精纯真元,汇入经络窍穴之中。 季沉霭心中一宽,暗暗体察甲长老压制魔核的手法,竟茫然不可得,法不传六耳,她有些失落,又有些心痒。 四下里魔气翻滚如潮,暗藏杀机,为极天周游驷马战车所拒,不得近身,周吉命三女在车内等候,切勿擅离,举步跨入黑暗,魔气滚滚分在两旁,现出一条康庄大道,他大步上前,衣袖飘飘,如入无人之境。 这便是大象境的神通么?季沉霭眼中有些发热,心中有些茫然,她看不透甲长老祭动何种法宝,驱使何种神通,令魔气如此俯首帖耳,温顺得像无害的小绵羊。她毕竟见识浅薄,后知后觉,周吉步入黑暗,并未使动任何手段,天魔之躯,不沾染天魔之气,他如鱼入水,肆行无碍。 魔气重重涌来,将他身形淹没,周吉抬起头来,双眸熠熠生辉,无数米粒大小的魔纹旋生旋灭,一览无余,他望见视野尽头,一座大殿拔地而起,如山岳一般横亘于天地间,漆黑的魔焰熊熊不灭,直冲霄汉。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只要能闯入这座魔宫,便可获悉此界的真相。 周吉双肩一晃,身形一阵模糊,突进数丈,蓦地撞上一层无形的屏障,去势顿挫。魔气涌动,甲胄呛啷啷作响,一员魁梧的魔将拦住去路,面目狰狞,肩扛长柄击壤斧,瞪着一双铜铃大眼,上下打量了一番,瓮声瓮气道:“来者何人,为何擅闯魔宫?”他并未第一时间驱逐,却是察觉到对方乃是天魔之躯,并非外来的修士,是以有此一问。 松骨真人与魔将作殊死斗,大战三天三夜败下阵来,由此观之,这魔将约摸相当于显圣境修为,在周吉眼中,无异于一枚行走的灵丹妙药,一身精纯魔气不容错失,更有魔核可堪攫取。但他并没有急于出手,那魔将道出“魔宫”二字,却令他心中打了个咯噔,难不成此界便是六欲天中的他化自在天,大殿便是魔王波旬栖身的魔宫?倘真如此,倒要谨慎行事,万万鲁莽不得。 周吉心念数转,反问道:“魔王波旬可在宫内?” 那魔将闻言勃然大怒,斥道:“魔主之名岂可妄言!吃吾一斧!”说罢,抡起长柄击壤斧当头劈下。 周吉自觉失言,魔王波旬执掌他化自在天,麾下眷属对其奉若神明,直呼其名是为不敬,难怪惹得对方大怒。不过话已出口收不回来,说不得,先打了再说。一念甫动,脊椎噼啪乱响,节节张开,周吉反手一拔,抽出五色神光镰,将斧刃架住,双臂才吃得分量,那魔将大喝一声,斧头扑地散开,化作一团漆黑的魔焰,将他吞没。 魔焰熊熊,吞噬万物,那魔将等了片刻,不见对方气息湮灭,心生狐疑,起手一招,将魔焰收回,仍化作长柄击壤斧,定睛望去,却见青、黄、赤、黑、白五色神光流转不息,那直呼魔主之名的狂妄之徒持定长镰,安然无恙。 有意思!来而不往非礼也,周吉抡起五色神光镰,斜斜一镰勾向他后背,出手刁钻,殊难抵挡。那魔将久经沙场,却从未与长镰交过手,情知对方神通了得,提起十二分的小心,起长柄击壤斧招架,甫一交接,五色神光喷薄而出,只一刷,便将斧头刷去,魔将手中只剩一根光秃秃的长柄,脸上频频抽搐,显然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