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节 一星半点星药
碧落殿主赐下的一斗星药,非是小数目,魏十七斟酌再三,将周吉、屠真、阴元儿、定慧和尚四人唤到跟前,说了星药的种种妙用和禁忌,分了五合给周吉,屠真阴元儿各得两合,定慧和尚分润一合,合计一升之数。他跟四人言明,循序渐进,炼化星药,若修为有所进益,再来见他。 他没有说,星药耗尽,徒劳无功怎么办。周吉系他分身,形同一体,无分彼此,对屠真、阴元儿、定慧和尚来说,机会只此一次,错过了,就与真灵无缘。 魏十七命众人退下,唯独留下了屠真,招招手将她唤到身旁,轻抚她的秀发,询问“太微金莲功”的进展,屠真微微摇头,神情落寞,显然不是十分顺利。魏十七安慰了她几句,随口告诉她,定慧剑受制于资质,太阴元命珠本体不全,碧落殿主沈辰一认为器灵之中,唯有她有望成就真灵,她先徐徐炼化星药,参悟太微金莲功,无须分心旁骛。 屠真心中欢喜,脸上却仍是冷冷清清,拉起他的手在自己脸庞上贴了一下,以示感激,脚步轻快,匆匆而去。 沿着回廊穿过一道月洞门,屠真瞥见阴元儿立于花树下,神情郁郁,若有所思,她下意识放慢脚步,与她插身而过,忽然一个声音传入耳中,“在你心中,造就你器灵之身的魏上师,与你跟随的那位周真人,哪一个更亲近?” 屠真停下脚步,并未回首,淡淡道:“本是一人,何分彼此?” “哪里是一人,分明是——”魏十七黝黑魁梧,虎背熊腰,五官粗犷有力,别有动人之处,而周吉矮胖佝背,满口烂牙,视之令人侧目,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道友亦是器灵之身,当知皮相实属虚妄,唯有气息是真。”话不投机,言尽于此,屠真举步行去,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阴元儿摇了摇头,原本半是好奇,半是艳羡,不想被这小丫头教训了几句,实在又好气又好笑。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却是着了相,屠真说得不错,皮相实属虚妄,她怎样对魏,就怎样对周,坦坦荡荡,毫不掩饰。 足够亲密,足够单纯,足够坚贞,她比不上屠真,难怪魏十七对她另眼相看。这是命。能追随他来到天庭,看到别样的风光,已是此生幸事,就算不能成就真灵,亦可以无憾了。 然而,她终究有些不甘心。 赐下星药,便是赐下了机缘,洞府内诸人潜心闭关,魏十七身边无人使唤,倒有些不大习惯。他思忖片刻,以月华轮转镜将秦贞、余瑶、流苏三人的神魂摄出,轻轻推入青雀精魂屏中,二女默默向隅,一女笑容可掬。他斟酌再三,取了极少一星半点星药,异香缠绕,流光溢彩,一忽儿化作雀鸟,一忽儿化作小兽,细若微尘,栩栩如生。 笑容凝固在脸上,流苏似乎意识到什么,渴求与畏惧交织在一起,她情不自禁闭上双眼,踮起脚尖。 一点黏稠的白浆落入口中,淌入腹中,犹如一团火焰,刹那间烧便全身。 魏十七引动“命星”,双眸血光大盛,全神贯注催动青雀精魂屏,护住流苏神魂,足足七天七夜,不闻不问,不眠不休。 那一点星药终于安顿下来,流苏舒了口气,缓缓睁开双目,温润如玉,神采奕奕。 魏十七依照广恒殿主所传秘术,将流苏神魂投入一具傀儡体内,置于青雀精魂屏中温养,又七七四十九日,才算大功告成。 青雀精魂屏血光闪动,他曲指一弹,流速飘然而出,宫装坠髻,呆立半晌,忽然热泪盈眶。温玉卿炼制的傀儡巧夺天工,神魂入相,容貌竟与流苏有几分相似,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宛如旧识。 流苏盈盈下拜,感激道:“多蒙大人垂爱,得以解脱桎梏,重返人世,妾身肝脑涂地,难报大恩,愿随侍左右,效犬马微劳。” 魏十七将她唤起,上下打量了几眼,笑道:“此地并非人世,乃是天庭,若非有天庭真宝秘术,你何以能轻易脱身。” 流苏以手掩口,吃惊非小,半晌说不出话来。 魏十七略略问了几句,流苏只记得自己在八女仙乐屏中拨弹琵琶,轻歌曼舞,前尘往事,尽皆忘怀,浑不知是谁害了她,将她囚禁在那暗无天日的小天地中,不得自主,熬过漫长的岁月。 流苏手无缚鸡之力,只可充当女乐,聊以消愁破闷,同为傀儡,与柳如眉沈幡子相比,不啻于天壤之别。不过魏十七并不在意这些,之所以选流苏,只是拿来练练手,她曾修炼真法,灵性未失,星药滋养神魂,寄存傀儡之躯,水到渠成,余瑶和秦贞,却要比她艰难百倍。 他又分出一点星药,指尖微微颤抖,犹豫良久,才滴入秦贞口中。 流苏不敢打扰他,轻手轻脚退了出去,一颗心欢喜得几乎要炸开来。四下里寂静无声,她双手按在胸口,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嘴角噙着笑,脚步轻盈,连蹦带跳,在洞府内走了一圈,一草一木,一石一水,都觉得万分新奇。 不知过了多久,雀跃的心情终于平复下来,流苏低头琢磨了一阵,蹑手蹑脚回到水榭,侍立于一旁,远远望着魏十七,等候吩咐。 时光仿佛静止在这一刻,又仿佛流逝了百年,不知过了多久,魏十七神情一动,青雀精魂屏血光黯淡,化作一抹流光,投入他袖中。流苏上前拜见,偷眼望去,看不出是喜是忧,但他眉宇间似有疲倦之色,显然消耗极大。 魏十七似乎遇到了什么难题,背负双手,绕着池沼转了一圈又一圈,有些拿不定主意,流苏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不敢轻易开口。 正踌躇之际,丹田内碧落符微微一漾,魏十七幡然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