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节 事不过三
若有闪失,穹窿族就不存于陆黾洲,这并非空口白话的威胁。穹窿族鼎盛之时,把持陆黾洲权柄,冠绝羽族,一枝独秀,云熙、浮风、苍鼓诸族等而下之,无从与之抗衡。及至盛极而衰,变故频生,穹窿族一朝从云端坠落,帝子帝女沦为笑谈,黑羽乃是罪魁祸首。云熙族与穹窿族,是世仇,血仇,倾五湖三江之水也洗不尽,帝朝华可以想见,一旦她飞升天庭,族人势必堕入深渊。 当年帝朝华成就真仙之后,也如同黑羽、步干阑、巡天一般,着意收敛气息,深藏不露,以免引来天庭的瞩目,其实在她内心深处,并不惧怕飞升天庭。穹窿族的兴衰固然维系于其一身,却不成为束缚她的桎梏,“绝情道”修炼到极致,绝情绝性,无欲无求,她虽未到那一步,族人的命运早已不放在心上。黑羽有恃无恐找上门来,即在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唯一让她警醒的是,天庭降下符诏,只得三道青气接引飞升。 天庭以符诏接引真仙,有一分实力,下一分功夫,听闻羽族前辈玉泉子与大瀛洲真仙巴蛇恶斗三天三夜,以“七煞妖刀”杀得对方肉身溃败,从真仙跌落凡尘,天庭为之惊动,降下四道青气,将其接引。云罗谷玉泉洞真仙黑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天庭降下七道青气,为其一一击破,强行留在了陆黾洲。珠玉在前,相形之下,她颇有不如。一入天庭成走卒,以刻下修为飞升,只恐一语成谶,当真沦为走卒之流。她向来心高气傲,不信自己与黑羽竟差得如此之多。 帝朝华有意试探,当下吐出一口浊气,轻叱一声,诸天轮回神木鼎急速降下,滴溜溜转了数圈,再度浮现六欲天诸神佛之形。她左足提起,右足下点,有如千钧之重,稳稳立于鼎上,衣袂猎猎作响,束缚金环寸寸断裂,长发纷飞,脸上现出庄严法相,神情为之一肃。 黑羽“咦”了一声,定睛望去,只见诸天轮回神木鼎内神佛轮转不息,渐次隐去,只剩一尊曼陀罗佛,千手千臂,持定丝绦、璎珞、伞盖、花贯、鱼肠、金铃、金弓、银戟、神杵、宝锉、金瓶、白钺、幡幢诸般异宝,往帝朝华体内一扑,旋即合而为一。神木鼎竟然还有此等玄妙,他不禁啧啧称奇,却并不放在心上。神佛上身又如何?任凭你有通天手段,也经不起天启宝珠雷霆一击! 帝朝华上升之势顿为之一挫,那金甲神人面露不虞之色,将手一撒,又飘下一道符诏,金光缠绕,一道青气垂落,搭在她肩头,将其缓缓拔起。他打量了帝朝华几眼,瓮声瓮气道:“天庭垂恩,汝欲拒之?” 帝朝华忽然将臂膀齐齐一举,诸般异宝脱手飞出,霞光万丈,冲天而起。黑羽不动声色退后数丈,暗暗嗤笑,这疯女人丧心病狂,竟然向天庭使者出手,活得不耐烦了,她以为自己是谁?诸天轮回神木鼎非是天启宝珠,哪里护得她周全! 那金甲神人勃然大怒,渊海三洲之地,多有桀骜不驯之徒,视天庭符诏如无物,先是星罗洲秦渠,再是陆黾洲黑羽,令他这接引使者脸面丢尽,有道是“事不过三”,万不能让这疯女人逃出他的五指山。他正待施展霹雳手段,将帝朝华擒下,霞光忽散,法宝林林总总,尽投别处而去,他顿时意识到什么,暗暗冷笑,袖手旁观,静候其变。 黑羽窥得分明,帝朝华并为硬撼金甲神人,神佛上身,诸般法宝作惊天一击,却是直奔云罗谷而去。他猜到对方的心思,既然穹窿族保不住,干脆趁着飞升天庭之际,先将云熙族打灭! 果然心狠手辣,肆无忌惮,黑羽不比她绝情绝性,掌心微微一颤,天启宝珠跃跃欲试,帝朝华早有防范,千手千掌齐齐一拍,天地灵气鼓荡不休,凝成一团金光,如赤日在怀,将吐而未吐。饶是黑羽自恃高明,此刻也不敢怠慢,但是帝朝华也就罢了,六欲天曼陀罗佛神通诡异,万一不慎为其所趁,反倒坏了大事。 黑羽天启宝珠在手,帝朝华蓄势待发,二人迟迟没有出手。 天崩地裂,霞光横贯长空,丝绦、璎珞、伞盖、花贯、鱼肠、金铃、金弓、银戟、神杵、宝锉、金瓶、白钺、幡幢直扑云罗谷而去,转瞬掠过数十万里。数息后,一头狮身人面神兽足踏祥云,咆哮升空,举爪一拍,洲陆震荡,时光洪流掀起滔天巨浪,虚空撕开一道裂缝,将诸宝收去大半。又数息后,赤云滚滚而出,遮蔽了小半个天空,鼓起无数颤巍巍的气泡,轰然破碎,硕大的火球陨落如雨,霞光一扫而空,异宝纷纷坠落,无有一宗落在云罗谷。 步干阑与巡天先后出手,化解帝朝华倾力一击,真仙气息稍纵即逝,转瞬湮灭。那金甲神人暗暗冷笑,心中记上了一笔,这陆黾洲共有四位真仙,那二人藏头露尾,对天庭垂恩避之唯恐不及,好,好得很,待此间事了,有的是机会,慢慢把尔辈揪出来! 帝朝华一击落空,心知今日只得作罢,她忽然展颜一笑,不再抗拒青气接引,足踏诸天轮回神木鼎,飞升之势愈来愈快,身形渐次隐没,陡然间一声雷响,消失无迹。 黑羽虽然在云罗谷留下后手,却不曾料到帝朝华有诸天轮回神木鼎,神佛上身,遥遥相击,竟不及阻拦,若非二位道友相助,云熙族难逃一场劫难。他掌中托着天启宝珠,心中转着念头,目视那金甲神人,沉默片刻,道:“尊使接引帝朝华飞升,大功告成,何不回转天庭复命,滞留于此,却是为何?” 那金甲神人注视着天启宝珠,忽道:“当年你收去一道接引符诏,炼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