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赤焰玉山
寇启面露讶异,百思不得其解,到了魏十七这等境界,击伤,击败,击溃,或有可能,但他若一味遁逃,上天入地,却是难以追击,更不用说毕其功于一役,将其灭杀了。他心痒难忍,数度欲开口询问,又强自按捺下去。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几事不密则害成,这个道理他懂。 巡天却没有瞒他的意思,迎着海风海涛,淡淡道:“那魏十七毁了星罗洲千足地穴巴老怪一具分魂化身,夺去六龙回驭斩和虫囊,又斩了他的徒儿马秤杆,结下仇怨,巴老怪虽不至于亲自出手,却遣出门下大弟子秦渠前往大瀛洲,取其性命,将遗失在外的宝物收回。” 寇启却是第一次听闻秦渠之名,忍不住问道:“秦渠很厉害么?” 巡天呵呵笑道:“大瀛洲离得远,星罗洲更远,听云熙族黑羽偶然说起,那秦渠本是虫族真仙,巴老怪的师弟,性情暴躁,不耐烦藏身,被天庭察觉,降下符诏牵引飞升,秦渠硬顶着不去,结果被雷霆从头劈到尾,肉身尽毁。他也着实了得,竟然瞒过天庭,将魂魄躲于妖丹中,逃出生天,另觅了一具躯壳夺舍重生,拜入巴老怪门下,重修神通,名为师徒,实为同辈。魏十七纵有千般手段,遇到此人,也难逃杀身之祸。” 寇启倒抽一口冷气,没想到虫族竟有此等大能坐镇,难怪师尊不看好那魏十七。 师徒二人闲谈了几句,寇启见师尊无意再多说,知趣地退了下去。他回到船舱内,独踞一室,侧耳听着涛声澎湃,心事重重,久久未能平息。不知何故,从离开陆黾洲的那一刻起,他就有些心绪不宁,似乎有什么东西堵在胸中,咽不下,吐不出。与师尊的一席话,非但不能令他释怀,反而愈来愈担忧,这不是什么好兆头,他左思右想,不知异样的感觉从何而来。 逡巡了良久,寇启终于拿定主意,从袖中拈出一张薄如蝉翼的符纸,灌注妖元,轻轻按在了舱门之上。一道道纤细的银光盘旋闪动,结成禁制,如蛛网一般迅速蔓延,将小小的船舱密密覆盖,像一只偌大的虫茧,密不透风。 寇启低头听着自己的心跳,取出一座赤红的玉山,小心翼翼放在藤榻上。玉山之内,似乎有赤焰熊熊燃烧,忽起忽落,没有一刻停息。他瞩目良久,毅然咬破舌尖,吐出一点淡金的精血,滴落在玉山之上,脸色黯淡灰败,气息亦随之衰落下去。他定了定心神,从怀中摸出一只瓷瓶,取了三枚猩红的丹药吞入腹中,盘膝坐下,吐纳调息,功行数遍,这才略略回复了元气。 渊海浩瀚无垠,击浪艨艟从陆黾洲出发,跋涉数载,方可抵达大瀛洲,羽族强手大多在船舱内闭关静养,甚少露面,有禁制隔绝,寇启不虞被人打扰,大可自行起便。 玉山如火如荼,触手冰凉,寇启抬掌一按,身形倏地消失,已落入其中。 赤焰玉山内乃是一处残破的洞天小界,方圆不过数里,山峦崩塌,草木摧折,仿佛从大劫中幸存,勉强维系些许生机,离破灭之期不远。寇启视若无睹,径直踏入山中,无移时工夫便来到一面石壁前,数根藤蔓干枯绽裂,几丛碎叶半黄半绿,凶煞死气如猛兽一般扑面而来,他下意识停住脚步,眼中寒芒闪动,骨节发出噼啪轻响。 数息后,凶煞死气缓缓收敛,寇启举步上前,拂去枯枝败叶,露出平整如镜的石壁,石壁之内,有一抹黑影变幻不定,一忽儿凝成人形,一忽儿化作大鱼,诡异之处难以言状。 寇启嘴唇蠕动,喃喃自语片刻,终于将一切顾虑置之度外,收敛起心神,慢慢靠在了石壁之上。刻骨寒意透过肌肤,深入脏腑,他觉得自己几乎要冻僵了,眼前忽然浮现出幼年经历的惨祸,他被打折了翅膀,扯去翎羽,沉入冰冷的海底,海水无情地涌入口鼻,将他推向死亡的深渊…… 石壁之内的黑影渐渐淡去,只剩下一抹若有若无的虚影,寇启猛地苏醒过来,踉踉跄跄跌出几步,扑倒在乱石中。寒意在体内涌流,丝丝缕缕渗入妖元,渐次融为一体,脑中多了一些紊乱的画面,明灭闪动,晃得他头晕。寇启挣扎着爬将起来,回头望了石壁一眼,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忌惮。 他胸口剧烈起伏,喘息良久,摇摇晃晃走出洞天,回到了船舱之中。仿佛过了许久,又仿佛只过了一瞬,禁制完好无损,赤焰玉山静静坐于藤榻上,火光映在他脸上,明灭不定。 寇启将玉山收起,盘膝坐下,细细体察着妖元的变化,神情有些恍惚。 这座赤焰玉山得自深海,不知来历,亦不明用途,寇启献与师尊,巡天一看之下,大为诧异,以神念凝成化身,花费数百载光阴祭炼此物,才入得洞天之内,一窥究竟。据巡天推测,玉山本为一对,乃是渊海大妖赖以成就真仙的至宝,能接引星力星屑,纳入洞天石壁内,徐徐炼化,比起闯入极天修炼,不知安稳了多少。寇启得来的这座玉山止能接引星力,巡天祭炼时不得其法,重创本源,洞天小界坍塌殆尽,只剩下数里方圆的残山剩水,吸纳的星力亦不堪大用。 巡天早已成就真仙,赤焰玉山对他来说纯属鸡肋,毫无用处,便还给寇启,命他日后冲击真仙之时,可先入玉山汲取星力,循序渐进,待有所进益后,再入极天修炼。寇启自觉根基未稳,本不打算过早尝试,但心中的警醒是如此强烈,这一趟远征大瀛洲,凶险之处难以言说,他急欲在大战前提升实力,顾不得循序渐进,毅然将星力引入体内,转换妖元。 星力无形无质,击浪艨艟亦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