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节 觉得心灰意懒
梅真人足尖轻轻点地,脚下云雾丛生,将身躯稳稳托起,升到高空辨明了方向,径直投黄庭山而去。 她一路忖度着如何说服葛阳真人,只是广济一脉与无垢、昆吾二脉真人向来不睦,说不上什么话,思来想去,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从海婴海到黄庭山,几乎横跨小半个大瀛洲,梅真人去得并不匆忙,日复一日,飞遁了月余,终于望见那座得天独厚的大山。 黄庭山位于大瀛洲东南隅,又名王城山,方圆八百里,拔地而起,山石斧削如墙,望之婷婷如城,终年云遮雾绕,人迹罕至。 斜月三星洞便藏于黄庭山中。 一崖一石,一草一木,都是那么熟悉,梅真人心中感慨万千,她从未想到,自己这么快就会回来。 在魏十七跟前,她自言脱身无碍,浑不当回事,但站在黄庭山前,梅真人不敢有丝毫懈怠,甚至不愿踏入山中。她曲指弹出一枚青莹莹的传送玉符,咬破指尖,点上数滴精血,玉符化作一抹青光,绕着她缓缓转动,忽近忽远,飘忽不定。 梅真人十指倏忽变幻,真元注入玉符,青光愈闪愈急,蓦地张开一座回环勾连的传送法阵,将她重重环绕,符箓璨若群星,明灭不定,渐次淡去,一一隐没在虚空中。 梅真人长长吁了口气,疲倦从骨髓中涌出,潮水般将她吞没。她强自打起精神,伸手一招,将传送玉符摄入掌中,缩回袖内,定了定神,提气叫道:“葛阳师兄可在?” 葛阳师兄……可在……可在……可在……梅真人的声音如涟漪一般层层扩散,至极远处亦不见衰竭,顷刻传遍黄庭山的每一处角落。数息后,两道白光从云雾深处飞起,略作盘旋,径直落在梅真人身前。 葛阳真人御蝉翼飞虹剑,松骨真人御七曜游天剑,联袂逼近前来,梅真人心中大震,躬身行礼,从容道:“见过二位师兄!” 松骨真人板着一张死人脸,冷冷哼了一声,葛阳真人笑道:“梅师妹走了不多时,怎地就见外了,到了黄庭山也不进来坐坐?” 梅真人笑笑道:“今番受人所托,前来向师兄陈说利害,是说客,说不定还是恶客,不便进山打扰。”话说出口,整个人顿时松弛下来,最难是开口,当真说破了,也就那么回事。 葛阳真人笑容不减,“即便是说客,也不能少一杯茶吧!” 梅真人道:“师兄且听我说完,这茶……不喝也罢。” 葛阳真人沉吟片刻,问道:“不知师妹此来,是为谁人‘陈说利害’?” “师兄想必也听说了,我与兰师妹暂在荒北城落脚,请托之人,便是荒北城主魏十七。” 松骨真人森然道:“师妹不知自爱,欺师灭祖,与斜月三星洞的仇敌搅在一起,究竟意欲何为?” 梅真人道:“师兄,我刚从海外归来,与陆黾洲羽族和星罗洲虫族交过手。” “海外?海外哪里?”葛阳真人不由心中一凛。 “渊海,环峰岛。” 二位真人对视一眼,双双为之动容,葛阳真人正色道:“愿闻其详。” 梅真人将魏十七应鲤鲸族族长阎望之邀,赴环峰岛争夺海域,与渊海上族、陆黾洲羽族、星罗洲虫族数度激战,挑要紧的说了几句,饶是言简意赅,也费了一个多时辰,才说个大略。 葛阳真人和松骨真人一言不发,听得甚是仔细,心头如江海潮涌,难以平息。依梅真人所说,那魏十七另有机缘,修为突飞猛进,业已凌驾于大象境之上,宰了渊海上族的真仙种子,与暗影贼数一数二的强手战了个旗鼓相当,锋芒毕露,大瀛洲已无人是他的对手。 松骨真人插了一句,“我不信。” 葛阳真人虽然没有明说,但梅真人察言观色,显然不是十分相信。她暗暗叹息,设身处地为二位师兄着想,一个“下界逃奴”,如彗星般崛起,大瀛洲一洲之地,都挡不住他的脚步,让斜月三星洞这些苦苦修炼了千百年的真人情何以堪!但不相信又能怎样,当他联手极昼城主胡不归挥军南下,一场浩劫席卷黄庭山,到那时,后悔也迟了! 她忽然觉得心灰意懒。 葛阳真人问道:“魏城主托你传什么话?” 梅真人瞥了师兄一眼,利弊得失都化作一笑,道:“那可不是什么好话!” “好话歹话,都要听了才知道。” “他向师兄讨要尺蠖小界中的天狐母女,如师兄应允,愿以环峰岛之会夺下的一处海域相赠。” 松骨真人大皱眉头,不觉急躁起来,“尺蠖小界?那是静昀师妹清修之地。天狐母女又是怎么回事?首穷妖狐还没死么?”他只知静昀真人从下界带了阮姓母女二人回来,却不知她们的来历。 葛阳真人听师妹提过,阮青阮静母女与那魏十七有着千丝万缕的纠葛,魏十七不惜以一处海域交换二人,显然在他心目中分量极重。他朝松骨真人摆摆手,示意他少安毋躁,转而对梅真人道:“一处海域,果然是大手笔,不过空口白话,无以取信于人,不如请魏城主到斜月三星洞……” 梅真人抬起左手,拇指食指拈着一物,余下三指微微翘起,肤白胜雪,有如兰花。葛阳真人嘎然无语,定睛望去,只见黑黝黝一块铁牌,刻了一个古怪的符号,似山非山,似海非海。 梅真人轻声道:“天蝠海距离黄庭山最近,海命牌在此,师兄,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葛阳真人沉默良久,涩然道:“师妹终是与斜月三星洞离心离德……若我不允,又如何?” 梅真人深深吸了口气,右手紧紧握住传送玉符,握得那么紧,玉符刺入掌心,精血渗入玉符中,被一吸而尽。 “魏十七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