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节王不见王
法则之力如山岳拍落,寻常血晶不待压实便化作齑粉,然而那枚血晶来历不凡,堪称神物,只见血光骤然亮起,一圈圈向外漾出,将巫玉露手掌托起,竟不得触碰分毫。巫玉露心中一凛,顿知有异,皓腕轻抬撤去法则之力,血光应手暴涨,刹那间笼罩四野,西华血影前冲之势为之一滞,如同身陷流沙,进退两难。 变生不测,巫砧主与重元君不约而同举首望去,却见血光扭曲荡漾,一道曼妙身影施施然跨出虚空,却是个素未谋面的美貌妇人,嘴角噙着淡淡笑意,目光在二人脸上一转,对西华血影置若罔闻。莫名的危机袭上心头,重元君须发俱张,双手掐定法诀,指甲深深刺入掌心,鲜血迸流,眸中燃起两团血气之火,三处“血眼”齐齐张开,一声怒吼,声嘶力竭,欲将血影收回,却已是慢了一步。 那美貌妇人不紧不慢迎向二人,与西华血影擦身而过,衣袖似有心,似无意,轻轻拂过她的身影。重元君顿时心中大震,冥冥中那一线羁绊荡然无存,他眼睁睁看着血影由浓转淡,由实化虚,凭空湮灭无迹,被对方生生侵夺,却无能为力。 巫砧主眉头微皱,厉声喝道:“藏头露尾,给老夫出来!” 这一喝石破天惊,响遏行云,众人神魂动荡,无不为之色变,然而那美貌妇人却好整以暇,启朱唇,发皓齿,笑吟吟道:“连云寨主老而弥坚,好大的火气!” 一声连云寨主,巫玉露等心下了然,白帝城与连云寨覆灭已久,这美貌妇人当是惑界旧人,还记得这段前尘往事。 重元君修持“血眼通”,一身神通尽系于西华血影,此番猝不及防吃了大亏,目眦欲裂,心头在滴血。他眯起眼睛盯着对方一举一动,冷冷道:“阁下究竟是谁人?” 那美貌妇人摆摆手道:“妾身巫雲根,籍籍无名,当不起重元君动问……” 巫砧主冷哼一声,一语道破对方根脚:“区区一道血影,也敢在老夫跟前卖弄!看你能藏到几时!”话音未落,他踏出半步,单膝跪地,双掌重重拍落大地,无数血气蜂拥而起,回环勾连,神域急速向外扩张,土石冉冉腾空,顷刻间化作齑粉。 重元君、巫玉露等见状纷纷退让,避之唯恐不及,巫雲根却不为所动,衣袂飘飞,猎猎作响,血气神域如被一堵无形的墙壁所阻,豁然分在两旁。 巫砧主闷哼一声,伏低身躯,不遗余力推动血气法则,掀起一波波惊涛骇浪,劈头盖脸压上前。巫雲根抬手轻拨,侧身避其锋芒,方圆百丈大地无声无息塌陷,众人凌虚蹈空,齐驾血光立于空中,脸色凝重,暗道一声侥幸。这一击若是冲着他们而来,又有几人能全身而退? 巫砧主从深坑中缓缓站起身,仰头望向巫雲根,心中不无疑惑。他料定正主不是巫轻肥,便是白帝,藏身左近坐山观虎斗,只因巫玉露猝然遇袭,才不得不遣一道血影出战,伺机重挫重元君。他不惜耗费元气,要将其真身逼出,谁知竟徒劳无功。 “血眼通”乃是极其冷门的功法,巫砧主未曾参详,仅略知一二,操纵血影御敌,只在百丈之内,不可远离,否则血影不听使唤,无异于行尸走肉,难不成这次他竟看走了眼!他低头沉吟片刻,面露狰狞之色,来者不善,善者不来,那巫雲根如此了得,今日未必讨得好去,既然如此,那就干脆掀了桌子,一拍两散。 巫砧主辗转百年,如丧家之狗仓皇逃窜,苦不堪言,到头来只剩孤家寡人一个,身边连个使唤人都没有,胸中的戾气一日盛似一日。这百年来资粮匮乏,捉襟见肘,道行停滞不前,赤金蛮牛又追得紧,走投无路,没奈何来到鹰愁山,又撞上扎手的硬点子,胸中一股不忿之气直冲卤门,他伸手在后脑一摸,一道血气冲天而起,肆无忌惮放出气机,搅动满天风云。 众人只道他暗中酝酿惊天手段,心生警惕,各自戒备,等了许久却不见动静,重元君没由来一阵心惊肉跳,却不知凶兆应在何处。正疑神疑鬼的当儿,一声叹息悠悠响起,闻鱼龙现身百里之外,飘然而至,几乎与此同时,白帝接踵而至,一左一右成掎角之势,截断巫砧主的退路。 大地动荡,彤云滚滚四合,压得极低,闻鱼龙面露讶异之色,忍不住埋怨道:“连云寨主这又是何苦!” 巫砧主哈哈大笑道:“尔等畏头畏尾,好不爽利!来也终须来,去也终须去,与其不死不活捱下去,不如放手做一场,是生是死,听天由命。” 他话里有话,苗人养蛊,最终只留一头毒物,其余皆沦为腹中食,如今赤金蛮牛从沉睡中苏醒,断了修持的资粮,内忧外患,迟早会有一场自相残杀。既然避不开,那就趁着还有几分力气,把赤金蛮牛引来,大杀一场,要死一起死。 天南海北,王不见王,一朝相见便是这般惨烈的局面,白帝脸色阴沉,巫砧主这一招釜底抽薪,着实狠辣,他一时竟无从破解。闻鱼龙审时度势,朝白帝拱拱手道:“事已至此,无可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