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洛王旧人
然后,他放下手中的镰刀,一步一步走到竹解跟前,微微一笑:“大师醒了?” “嗯。” “老夫赵无用。” “赵老丈好!” 那农夫寻了田傍一个小溪沟,蹲下身子洗了洗手脚,站起身来向竹解走去:“大师第一次到我们这溪浴沟来,可还习惯?” “赵老丈客气了,此地……甚好!” “呵呵。”赵无用随意的走到竹解身边,陪他一起眺望这溪浴沟的景观,良久才道:“大师,反正我老赵也没事,要不陪你在这山野走走?” 说罢,单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竹解微微点头,随赵无用走了。 这溪浴沟和其他村落不同,他们只事农耕,不在乎钱财,不在乎功名,亦没有学堂,秉持着自给自足的心态,却也算丰衣足食。 村子里,人与人之间非常和睦,谁家有个红白喜事,大家争先恐后的帮忙。长久以来,村民们亲如一家,无比和气团结。 一路走来,无论老弱长幼,无论在干什么,都停下来,热情的同赵无用和竹解打招呼,那神态当真是真诚无比,完全是发自内心的喜悦,没有半分其他杂糅。 一路走来,竹解听着赵无用的介绍,又看到溪浴沟之情景,不由得感慨:“治世也莫如此,当真是桃花源现世,人间仙境是也,阿弥陀佛!” 此时,两人已经走到了溪浴沟村中间位置,一个由火砖堆砌的祠堂肃然挺立,拥抱着一个小型广场,算得上是这个村子里最干净、最庄重之处了。 两人站在祠堂正中,看了这景象,赵无用突然冒出一句话—— “你以后,做了皇帝,塑阳也应同这般才是!” 此话一出,竹解心头大震,下意识转过头,直盯盯的看着赵无用,这等大逆不道的言语,从这个寻常农夫口中说出来,仿佛天经地义一般,没有任何不妥。 而眼前抚着胡须的赵无用,此时哪里还有半分农夫的模样?那分明是一副成竹在胸,淡定从容的谋士。 赵无用话音刚落,那广场四周各方,三三两两的走出一个又一个的人,男女老少皆有。 他们穿着布衣,神情却庄严肃穆,看向竹解的眼神,哀伤、沉重、兴奋、期盼…… 竹解转头看着一脸淡定的赵无用,小声厉斥:“你到底是谁?” 赵无用没有回答。 却见乌泱泱的来人之中,为首的,正是那日刺杀皇帝的大汉。 不一会儿,人群就聚集在竹解和赵无用面前。 竹解尚未从赵无用那陡然之语中回过神来,赵无用领着这些人,齐刷刷的跪下,山呼:“少主!” 竹解目瞪口呆,这场景,这称谓,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赵无用见此,长叹一声,起身拉着一头雾水的竹解走进祠堂,只见祠堂正中,供着一两个个牌位,上面写着:洛王萧远山之灵位,洛王妃素丽夫人之灵位。 赵无用从神龛上取出六支香,点燃,给了竹解三只,自己拿了三支,神情肃然,却也似哀求:“少主……你就陪老夫,给你父母上几只香吧!想来殿下和夫人在黄泉之下,也一定是十分想念你的。” 竹解虽然莫名其妙,但赵无用的这番乞求,却实在无法拒绝,于是随着老人,拿起香,冲着牌位鞠躬三次,随后插在牌位下的香灰之中。 赵无用盯着竹解,缓缓从怀中拿出那块黑虎曜日佩,对竹解说道:“这黑虎曜日佩,是洛王殿下当年亲手送给素丽夫人的,世间这等工艺,仅此一块。哦,对了,素丽夫人……是洛王殿下的正妃,也是你的母亲。” “而你,是洛王殿下世上仅存的亲骨肉。你……原本叫萧同光。” 接下来,赵无用认认真真的给竹解讲起了洛王的生平,讲到动情之处,难免泪眼婆娑、不能自己。 而竹解脸上的坚强,随着赵无用的讲解,逐渐瓦解开来,慢慢也流出两行眼泪。 又是一夜,竹解呆呆的坐在那块灵位之前,枯坐一夜。 待第二日走出祠堂时,门口众人依旧跪在那里。 广场上寂静一片,听得沉重的脚步声,跪地的人们慢慢的抬起头,他们心疼的发现:一夜之间,竹解的头发长了出来,虽然不长,但一片雪白。而他那原本光滑的脸上,已经胡茬爬满。 他不顾赵无用多方挽留,一言不发,就那样怔怔的走了。 赵无用与屈平对视一眼,皆是无奈,或许,有些选择,要他自己去做。 该说的话,赵无用已然说明。 他说,洛王殿下和素丽夫人已然仙去,作为人子心神悲伤难免,然而为给了自己血脉的先人报仇雪恨,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