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三十四章 半佛半魔

佛与魔，正与邪，明与暗。

柏星月的左半边脸沐浴于佛光之中，或者说是她的脸上散发着神圣的佛光，眼睑微垂，若神佛垂眸悲悯看世人。

她的右半边在如此盛的佛光之下，竟似隐于黑暗中般，阴森可怖，眼角一抹血红，更为这半张脸增添了十分邪恶气息。

她的一头长发亦如脸一般，左边柔顺黑发，散发着金光，莹莹如墨玉，右边长发血红，无风飞扬，张牙舞爪，令人心悸。

柏星月虽一直在"都天雷火印"未曾现身，但在刚进入戈溪村，众人心性受影响时，她曾出言提点，散发出来的佛力比之戒语大师更为纯厚，且还有浓厚的功德光。

左半边的形象一如大家脑海里所勾勒出来的样子，但是右半边，显然是个魔，且气息与血海中的魔物是那般的相似，应是同出一源。

莫说季宗衍和戒语大师在叶梵将"都天雷火印"交与他们时，柏星月曾现身相见过，那时，她并不是这个样子的，完全感受不到一丝的魔气。

为何会如此？

是受血海里魔物的影响，还是她……本就是魔？

所以进入血海之后她就一直袖手旁观？

在他们最危险的时候，她又出手，是否另有阴谋？

众人脑海里不可抑制地以最大的恶意揣测，有几个甚至气愤地硬撑着伤势，就要冲着柏星月出手。

“不可。”戒语大师察觉不对，急切出声，却慢了一步。

柏星月原本是只半步怨魔，即便连真正的天魔都算不上，但也是魔，即便她有奇缘，在叶梵的帮助下，由魔而修佛，将魔力化为佛力，佛力高深，可本质上，她依旧是魔。

一进入这方充斥着天魔气息的血海，在"都天雷火印"中的柏星月就立刻受到影响，有一股强横无匹的天魔之力在引诱着她的魔性，曾经受过的屈辱与折磨，不断地在她脑海里浮现，一次比一次痛苦，一次比一次无助悲愤。

体内魔力翻滚，她越是吟诵佛法企图去压制魔力，魔力与佛光两股力量就在她体内厮杀得更厉害。

柏星月只得用尽全部心神去压制魔力，抵抗天魔之力的引诱，平心静气去对待曾经所受的苦难，她很清楚，一旦她稍有松懈，心志稍微不坚，以往所做的所有努力就全都白费。

她将辜负叶梵为她所做的一切，辜负爱人谢其真心，辜负父母对她的教导与期盼，她将成为一只真正的天魔，没有人性，没有七情六欲的魔。

就在她将魔力暂且压制，稍稍分出一缕神识时，却感应到外面季宗衍等人面临的死亡危机，当即顾不得其他，立刻冲出"都天雷火印"现身，以佛家身外化身将他们护住。

因体内魔力未完全压制，与佛力各占据半壁江山，因而便变成了半魔半佛。

她既要以无上佛力护住季宗衍等人，又要分出一缕心神来压制体内魔气，抵抗血海之中不断传来的天魔之力诱惑，根本无法再分出心神。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受到来自"自己人"的攻击，毫无防备的，仅是对原来的她犹如挠痒般的小小攻击，对她来说，却是致命的。

自下由上，从被她护着的内部而来的元气攻击，犹如小石子投入湖泊，在精纯佛力凝结而成的如来佛虚影上轻轻地荡开了一圈圈波纹，就是这么微不足道圈圈波纹，打乱了柏星月的心神。

一直紧守的心神一松，天魔之力趁势大举侵入她的识海，令她灵台有瞬间的失守，就是这一瞬间，各占半壁江山的魔力与佛力彻底失衡，魔力疯长，而佛力则被不断压制。

“啊……”柏星月整张面庞有一刻的挣扎，不断地扭曲，像是有可怕的力量在将她的脸揉捏拉扯，随后在到达极致时猛地仰头爆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叫声。

可怕浓郁的黑雾自她的身上狂涌而出，萦绕在她的周身，并不断向四周蔓延弥散开去。

黑雾弥漫之中，可见她原本充满着佛性的左半边脸与右半边脸一般，变得阴森恐怖，眼角血红妖冶渗人，这是一整张邪恶的恶魔脸，红发飞扬，浑身散发着可怖的魔气，唯有眉心一点金光若隐若现。

将众人护住的如来佛虚像佛光大减，虽还未消散，但一闪一闪，犹如电线短路般，随时都可能要熄灭。

“柏星月……”

这般异变，将众人惊得心神俱颤，季宗衍焦急而担忧地喊着，随后扭过头冲着出手的几人怒喝：“你们做什么？”

“我，我们做了什么？”几人一脸的懵懂茫然，显然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但很快，他们就回过神，惊骇万分地看着"异变"的柏月星，又低头看着自己手持法器的手。

他们方才对柏月星出手了？对保护着他们的柏月星下死手了？

为什么会这样？他们怎么能怀疑叶大师派来保护他们的柏星月是魔？她可是连戒语大师都自叹不如，佛法高深的佛修啊！

“我，我们怎么会，怎么会……”几人崩溃地喃喃自语。

“阿弥陀佛。”戒语大师道了句佛号，并未说什么，而是再次盘腿坐下，手拨佛珠，口诵佛法，随着他的吟诵，一个个泛着金光的"卍"字自他的心口处飞出，融入即将消散的如来佛虚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