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时序之东(14)
付远卓又絮絮叨叨的说了一些事情,成默全然没有听进耳里,脑海里如被龙卷风袭过,那些远的近的回忆画面被吹得一片狼藉,即便他心中早有准备,却也仍有猝不及防之感。 冰冷的夜风并没有让成默更加清醒,反而让他的思绪愈发凌乱。莫名的成默想起了初中时,人生中第一次为了恋爱这种小事情绪低落。至今他还清楚记得,那是初三上半学期,正是十四、五岁少男少女们情窦初开的年纪,班花黄依依找他辅导功课,那个时候外表阴冷实则渴望交际的成默自然无法拒绝小美人的示好,尽心尽力的帮助了黄依依。期中考试时,黄依依的成绩有了质的提高,可却引来了全班同学的起哄,于是黄依依也就不再找他辅导功课。 事情到这里其实也不算什么,但后来,黄依依很快就找了隔壁班的校篮球队队长李俊涛谈起了恋爱,大概体育特长生都对成默这样只有成绩好其他一无是处的学生有敌意,因此讲了不少成默的坏话,还说成默就是黄依依的舔狗,让他沦为了全班的笑柄。 当被班级里的同学幸灾乐祸的嘲笑时,成默表面上无动于衷坐在座位里如老僧入定般的继续看书,但他却在放学后一个人沿着湘江边走了好久。 要说起来成默和黄依依的故事算是典型的“农夫与蛇”的故事,换一个人一定会认为黄依依这种女生就是十足的渣女,但成默并不这样认为,就像他不认为在“农夫与蛇”的故事中蛇就是该被批判的一方。 农夫明明知道蛇是危险的动物,却还心生怜悯,想要救一条冻僵的蛇,你被咬只能说你自己蠢。更何况,蛇既没有恳求也没有欺骗农夫,说不定还是农夫打扰了正在冬眠的蛇甜美的冬眠,又凭什么怪无辜的蛇呢? 在他所经历的整个世间的过程中,辅导黄依依是他自愿的,为她刻意的去做笔记也是他自愿的,黄依依既没有强迫也没有欺骗他这样做。 因此黄依依没有任何过错。 至于后来黄依依的男朋友嘲笑自己,那完全是别人的自由。 所以至始至终,成默对黄依依和她的男朋友都没有怨怼之心,也没有觉得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暗搓搓挑拨离间的同学品行恶劣。 他只是做出了深刻的自我反省,并对恋爱这种事情生出了警惕。 成默从来不认为道德是批判他人的武器。 作为一个古典自由主义者,他反感作为者工具而存在的法律,也不认为自己应该被道德所束缚。 当然,他和沈老师的事情与他和黄依依的事情完全不同。 这一次,角色发生了转换,他成为了那条被农夫温暖的蛇,无意的伤害了沈老师。 其实早在进入海德拉大厦之前和高月美谈话时,他就知道有一天他可能会遇到这样的情况。他想,任由哪一个女人,也不可能能够忍受自己的闺蜜和自己的男人搞在一起,更何况高月美还咄咄逼人的主动挑衅,打了电话发了视频给沈老师,而自己竟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打过去解释一下。 这要以世俗的眼光去看,自己绝对是那种不折不扣的古代陈世美,现代伊藤诚,要被柴刀的那种极品渣男。 但他从不认为自己哪一点算的上渣,无论是对谢旻韫还是对沈幼乙,他都没有用谎言来构筑两个人的感情,并且他也从不避讳这些问题,始终是真诚的尊重谢旻韫和沈幼乙的一切决定。 他和高月美的事情,更多的是无可奈何身不由己,甚至可以说一切都是天意如此造化弄人。只是成默从不认为自己应该拿“无可奈何身不由己”作为解释,或者用“天意如此造化弄人”请求宽宥。 他清楚自己本质上就是一个更爱自己的人。 在没有去到叙力亚以前,他做任何事情都是以自我为中心,然后仔细计算利弊,以利益最大化为标准选出其中最优的结果。感情和道德在他行事逻辑中的参考系数相对较少。 他不认为自己曾经的行事逻辑可耻,也不觉得现在的想法多么伟光正。即便如今他打算为了谢旻韫做一些事情,他仍然不觉得自己具备和谢旻韫一样诸如牺牲、奉献这样的伟大情操,他只是在遵从内心的选择,一以贯之的追求自己的无愧于心。 对沈老师,成默也无愧于心。 不过有些误会来不及解释,这叫成默有些伤感,也有些遗憾,但无论如何,他完全能够接受沈老师的选择。 古典自由主义的信条就是在尊重他人同等权利的情况下,每个人都权选择自己该如何生活。即便他没有和高月美发生什么,甚至最初没有和谢旻韫结婚,他也完全没有理由责备沈老师。(注:古典自由主义者不认为自身的自由应该被法律所限制,因为法律经常只是者的工具) 但这不代表成默不喜欢沈老师了。 喜欢依旧还是喜欢,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