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六章 自己的荷包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每个伏在地下的日本士兵，在平展展的无遮无拦的战场上转动着眼睛，但他们一动都不敢动。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有几辆坦克在火箭蛋的攻击下，变成了战场上最大的蜡烛头。

油料的引起的冲天火焰，正把坦克前后的战场生生的拖入光明，也拖入残酷之地。

“二排……”

这是步枪营里一个军官的呐喊，清晰的云南口音，表明这是一五八师冯圣法送给张四行的一千滇军军官。

别听是老兵，其实他们的作战能力并不强，因为云贵川的兵里抽大烟的最多。

因此才到伞兵学校，就被老烟袋挑出“烟头”，不由分说拉出去砍了一百多人。然后要求有瘾的士兵们，开始全面戒烟。

说白了就是绑起来猫耳洞里一塞，生死自便。

不过剩下的士兵们高兴起来，因为伞兵学校不扣军饷、军粮，都是全额发放。甚至军官们，也和他们吃的完全一样。

更重要的是张四行说过，会带他们回云南。

雨花台之战中，更令滇军老兵们惊讶的是。伞兵学校和他们打仗，完全是两种概念。比如在堑壕中时，一个射击位不射击不得超过五发（一个桥夹）就得转移。

一个营的堑壕，最多也不过只摆一个连，还是打几发就跑来跑去那种。而且阵地前面有“补雷人”的他们，根本不担心日本人冲锋。

像现在这种单兵坑洞的射击，又是另外一个模样。

得军官“叫号”，叫到哪个排、哪个班长，才有射击的机会。

原本搂着步枪蹲在单兵坑洞中的士兵猛然站起，此刻战场上燃烧的坦克带来了光明。日军士兵那种土黄色的军装，在青绿色为主的江南大地上是如此的清晰。

每个士兵都会珍惜自己的射击机会，毕竟一直举着潜望式观察镜的人，看着别人射击时打中的敌人，一个个心中火热。

毕竟战绩、训练所有的一切，都是班、排、连、营之间的竞争，也是军饷、待遇系数的竞争。每一次射击，自然有一直用潜望式望远镜观察的军法官们记录。

这可关系着所有人荷包的问题，都在一双双寻找目标的眼睛上，都在他们那扣在扳机的手指上。

真想多瞄一会，真想打两发子弹，真想特么一个人把这些鬼子全杀了。

有人算过，一个鬼子不过几个铜子，可麻雀虽小可也是肉不是。

可惜，从得到命令到射击，不得超过十秒。在非必要的时候，机枪还不准发射。郁闷的机枪手只好拿起三八大盖，和弟兄们一起玩起单发精确射击。

“呯呯呯……”

步枪的单发射击下，能看到一个个被打中的土黄色身影惨叫、蠕动着进行最后的挣扎。重新坐回到单兵坑洞中，几乎所有士兵都捂住耳朵。

这是防止鬼子的掷弹筒或者迫击炮、步兵炮报复的，但所有士兵并不在乎，只是在心中猜想自己是不是打中了目标。

这会几乎所有滇军士兵，都十分羡慕那些枪上带小镜子的神枪手。可惜每个班神枪手也不过仅只有几个人，他们的收入是班里最高的。

至于敌方火炮，一个坑洞与一个坑洞间隔十几米，除非运气太坏，否则炮弹哪那么容易正好命中。再者，想敌方火炮和算算自己的荷包哪件事更重要，很容易分得清的。

且不说步枪营的士兵们，蹲在单兵坑洞里算着自己的收入，被打击的日本人可就痛苦了。

他们没见过这么赖皮的，想进攻地下的铁丝网与那些莫名其妙的小地雷，会阻止所有人的行动。想撤退，就凭坦克履带压出来的窄窄道路，就只能排整齐慢慢向外爬。

谁敢往外爬，确定那不是给别人摆下的活靶。

这里距离敌方的阵地不知道有多远，对方一切都隐在黑暗中。他们却在燃烧坦克的火炮中，被照的明明白白，这是多么不公平的事情。

“开枪……快开枪还击……”

指挥着分队的军曹扯着嗓门大喊，可伏在地下举着枪的日本士兵看着乌黑的暗夜，只是满眼的绝望。

射击没问题，可总该有个目标吧。就算向刚刚有枪火的地方射击，恐怕那里的人早就躲起来了。

这时对面黑暗中，又传来一阵噼哩啪啦的射击声。要命的是这次射击的方向与刚刚射击的不是同一地点。

再调转枪口，刚想瞄准那些可恶的家伙又停止射击了。

一旁被击中的士兵越来越多，日本士兵试图向后爬出战场去。然而离开燃烧坦克的照明，就只能用手扶着那些铁丝来寻找方向。

这真是件讽刺的事情，他们才是进攻方好吧。步兵炮一个劲朝着黑暗中射击，可死活压不住对方的火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