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来的七夕加更
年岁忙不迭地爬了起来,以为是山下偶尔前来交换猎物的相熟猎户,擦了擦眼角的水渍,伸袖拉开了吱呀作响的木门,强笑道:“伱要换些……” 其言未落,便硬生生地停在了嘴边,再也说不出来。 那俏美少女亭亭玉立,身着满是补丁却纤尘不染的粗布衣裳,眸光之中的笑意几乎满溢出来,脆生生道:“年岁哥哥。” 年岁怔怔地望着她,数十年以来的过往记忆尽皆涌入脑海,呢喃道:“秀秀……” 木秀秀伸袖拉过他的手臂,笑道:“你在这里呆站着做什么?” 少女好闻的发香漫入口鼻之间,年岁呆呆地望着眼前的少女,喃喃道:“你前日里不是已经……” “已经甚么已经,”木秀秀拉着他走出木屋,映入眼帘的是熙攘喧嚣的村庄,“你究竟在说些什么胡话,我娘等着喝药,该去拾柴火了!” 一旁的周猎户走上前来,伸出厚实的大手,重重地拍了一下年岁的肩膀,笑道:“走罢,今日我带你去打猎,顺便拾些柴火回来。” 年岁心神颤动,蓦地转过身去,目光穿过敞开的木门,朝着木屋之内望去。 木婶神情和蔼,躺在破旧的木榻之上,正笑着望着自己与木秀秀。 年岁转过身来,目光低垂,沉默了下来。 “年岁哥哥?!” 木秀秀弯下身子,神情有些担忧。 数息之后,一只有些冰凉的手掌伸了过来,拉住了少女柔软温热的小手。 “你……你做什……什么!” 木秀秀下意识地有些结巴,晶莹剔透的白皙耳根羞臊的通红,却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并未挣脱开来。 年岁稍稍靠的近了些,与她那明透清亮的眸光对视,距离如此之近,少女所散发而出的无暇馨香愈加浓郁。 “年岁哥哥……” 木秀秀已经羞的面红耳赤,忍不住稍稍后退了半步,低下头去,躲去了他的目光。 年岁松开了手,抬起头朝着神情古怪的周猎户笑道:“周叔,我们走罢。” 那身着粗布衣裳的俏美少女怔怔地望着年岁离开之处,许久都不曾回屋。 …… 是夜。 恍惚之间,年岁又梦见了同样的情景。 那是一柄黯淡无光的三尺长剑,这柄灰白的长剑插在漆黑的崖石之上,安静沉寂。 不知从何时起,那灰白长剑之上绽放出清浅的雪白微光,漆黑的崖石之上亦是布满了裂纹,似乎虽是都会崩碎开来。 无穷无尽的黑暗之中,年岁低头望着身下的黯淡长剑,心中有着一种极为奇妙的预感。 若是自己将这柄剑拔了出来,便可一朝脱出此间困海,登天而上,直入青冥。 “可是……” “我不想再有遗憾了……” 年岁笑着笑着,眼中竟是流下了泪来。 “我因你而生,却与你不同,我不会再让自己带着遗憾湮灭在这天地之间……” “我想要按照自己的想法,过这短暂的一生……” 年岁跪在地上,用双手挖着两侧的坚硬崖石,直至鲜血淋漓,都没有半点停歇。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是将这柄灰白长剑逐渐掩埋了起来,再也见不到一丝一毫的浅白微光。 他的双手已是没有了指甲存在,光秃秃的指节之上满是触目惊心的可怕伤口,鲜血顺着指尖滴滴答答地流了下来,可他却不曾露出半点痛苦之色。 …… 终于,梦醒了。 年岁睁开眼睛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起身朝着身侧看去,待到望见那少女酣睡的样貌之后,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自此之后,他便再也不曾做过那个古怪的梦。 光阴如流沙一般自指间散落,山中不记年,年岁便似之前那般,挑水,打猎,砍柴,砌山路,养禽畜,搭木屋。 每晚与木秀秀相拥而眠,望着怀中少女恬静安睡的脸颊,便是年岁最为安心之时。 朝暮轮转,时光消散,木婶,周猎户,村子里的人愈来愈少,年岁与木秀秀亦是至了古稀之年。 “年岁哥哥……” 满头白发微微颤动,木秀秀躺在年岁腿上,凝望着身前的老人,有些浑浊的瞳孔之中满是眷恋,“我真的好安心,跟你在一起的每一日,我都没有任何烦恼,不过我还是有些自私的心思,因为我无法承受失去你的痛苦,所以我想在你之前离开这個温暖的世间,可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