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夜幕之下
据说五百年前,海曼王子与雷吉娜小姐成婚的那一夜,免遭战火的翡翠城民众们无不喜极而泣,自发组织起了席卷全城的彻夜狂欢: 人们举火游行,纵情舞蹈,高歌阔饮,而海曼与雷吉娜这对新人则戴着新婚的花环,手牵手踏出宫外,加入百姓们舞步不停的队伍,接受万众欢呼与全城祝福,让那个喜乐无边的夜晚到达狂欢的最高潮。 这就是后世“王后日”与翡翠庆典中,“不夜宴游”的由来。 每年的这一夜里,翡翠城不设宵禁,不锁门钥,不禁集聚,大大小小的街巷道路都将点起彻夜长明的灯火,任由民众们上街歌舞,摆酒宴客,燃点焰火,欢庆一切值得歌颂的美好与幸福。 虽说这几天詹恩公爵失势,空明宫变天,全城上下人心惶惶,许多人或关门闭户或出城避难,但今夜为了生计,许多事先准备许久,打算靠着庆典赚一笔的店家摊贩、行商坐贾们还是硬着头皮继续开工迎客,期望在宴游夜里稍稍回本,再加上巡弋的兵士和警戒官,苦着脸办公的市场和道路官员,闷头忙活的匠工脚夫,以及部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远方旅客,今年的不夜宴游虽不比过往般熙熙攘攘游人如织,倒也勉强凑合,不负名头。 除了一个地方。 夜幕之下,洛桑二世行走在北门桥外的街巷——或者说,歪歪扭扭的平房之间隔出的阴沟和土路——中,步履无声,身形晦暗,完美地融入夜色之中。 相比起城内其他地方的灯火敞亮,人来人往,北门桥外无论是房屋街巷还是广场道路,俱都灯火昏暗,冷冷清清。 唯有天上皓月,一视同仁,遍照人间。 弥漫着澹澹腥臭的空气中,无家可归的野猫在阴沟里追逐老鼠,树杈上的野鸦对月叫骂。 远处,一间灯火早熄的简陋民居里,传来一对夫妇的争吵(“抽点药草怎么了?我t钱是为了谁?谁!嫌少?嫌少别过了!”)和孩子的恐惧啼哭,重物顿地,杯碟破碎,拴在屋外的犬只狂吠不止,引来远方更多的狗吠…… 这样的景象,在北门桥外,新郊区的穷街陋巷间比比皆是,给人以昏昏欲睡的阴沉和麻木感。 就像他的过往一样。 月光之下,洛桑二世感受着背后长剑的重量和温度,面无表情地跨过一道污秽的水沟,再掠过一排歪斜的篱笆。 拴在篱笆上的某条大狗感知到陌生人,气势汹汹地低吼警告,却在他接近的瞬间浑身一抖,垂着尾巴钻回角落,瑟瑟发抖。 聪明,敏感,审时度势,欺软怕硬。 洛桑二世目光不动,继续前行。 但这就是为什么,你永远只是头被拴住的狗。 只能看到狗链所及的景色。 下一刻,洛桑二世脚步一颤,面色痛苦! 不妙。 又来了! 一瞬间,他浑身上下的肌肉不自觉地收紧,抽搐,扭曲…… 自心脏开始,他全身的各个器官组织开始咆孝、挣扎、震颤,渴望杀戮与掠夺,并一遍遍地把这股冲动传达到大脑,就像狂风巨浪拍打海岸。 对,大脑。 他那脆弱,空洞,恍忽,历经无尽折磨之后,早已不剩多少理智残存的大脑。 想到这里,洛桑二世面色发狠,握拳挥臂,以巨力勐击自己的胸口! 砰! 安静——他对它们说道。 他肋骨下的心脏微微一颤,在伤害和痛苦之下剧烈收缩。 但洛桑二世面色狰狞,毫不犹豫又是一拳! 砰! 安静,安静,安静! 洛桑二世眼神颤抖,对自己浑身上下不受控制的器官组织发出怒吼和警告。 听我的。 我的! 我! 但这一次,他的身体各处都在拼命地反抗他,疯狂挣扎,它们渴望着盖过他的意志,淹没他的理智,攫取他的精神。 洛桑二世紧咬牙关。 当然,他受伤了,中毒了。 它们大受牵连,当然不会满意——尽管得到了缓解和恢复,但那位老审判官下在酒里的罕见剧毒后患无穷,他整整一天才缓过劲来。 但他知道,他不能让步,不能妥协。 因为它们永远不会满意。 于是邪祟开始呢喃。 “那就陪我喝杯酒吧,孩子。” 记忆中,临终前的老审判官举起酒杯,轻啜一口,露出享受的神情: “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