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谁家儿郎弄棋局 莫管世情轻似絮(中)
陆机听后,暗自叹息,红白喜事接踵而来,确实有些让人难以适应。 “近日洛阳城里不算太平,连左大人府里也出了事。”张华肃然说道:“左太妃在汝南殒命了。” “怎么会这样?” 陆机有些惊愕,心中忽然想起雨轻确实许多日都未到陆府学习书法了,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该如何承受,裴家此时也是自顾不暇,一时间怕是顾及不到她,想到此处,他心中不免有些担忧。 “赵王府走水之事可查到真凶了?”张华侧目问道。 陆机咳嗽一声,回道:“尚在调查之中,孙俊忠昨日又处置了一名王府守卫,说他太过惫懒,敢在巡视杨骏旧宅之时偷偷饮酒,实在可恶。” 张华喝了一口茶,慢慢道:“赵王有些过于紧张了,杨骏旧宅已荒废多年,实在没有巡视的必要,明日我会奏请皇上,让赵王的府兵撤离杨骏旧宅,如此闹下去,洛阳城的百姓岂能安枕?” “应当如此,杨骏之事已过数年,近日来的风言风语却是不少——”话至此,陆机略停顿一下,等待张华的反应。 没想到张华脸色略沉,开口道:“华言风语,乱相诳误,何足凭信,士衡不该为他人之言所惑。” 陆机涩笑,点头道:“士衡妄言了。” 厅上的气氛略显尴尬,卞粹到得此时终于开了口,“陆大人一向倾心儒家学术,非礼不动,小人之言自不会深信。” 陆机含笑道:“望之(卞壸字)带着士瑶不知去了哪里,许久也不见人影。” “他们多半是去池畔看那几只白鹤了。”卞粹淡淡说道。 司空府上确实养着几只白鹤,闲暇时卞壸便会来亭子处观看,他还很有兴致的对陆玩讲起一个故事。 “以前羊祜家里也养了一只鹤,他十分喜欢这只鹤,鹤在吃饱喝足后尽情狂舞,他向客人夸奖鹤是如何有灵性,客人前去观看,鹤因为有生人在场,怎么也不起舞,让客人大失所望,说这是一只不会跳舞的鹤。” “不舞之鹤为羊公辱,望之兄须慎言。”陆玩沉声道。 卞壸面色赧然,倚着阑干,若有所思,原是无聊解闷的玩笑话,不想陆玩如此敏感,更有些忧郁的样子。 “望之,你何故惹恼了士瑶兄?” 张舆早已听到他们的对话,疾步走到凉亭中,望了一眼陆玩,笑问:“士瑶兄难不成在想念华亭的鹤唳?” 陆玩斜睨着他,淡然道:“我最不喜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哦,看来士瑶兄今日有心事。”张舆眯眼笑道,“阎维性格孤僻,从不与我们亲近,唯独与士瑶兄交谈甚欢,这其中可有什么缘故啊?” “只是交流作画心得,并无其他。”陆玩目光投向飞来的白鹤,紧锁眉头,心里却沉甸甸的。 张舆思忖片刻,也注视着那只白鹤,笑道:“士瑶兄可知道颍川陈家,他家在许昌别院里的腊梅早早就开了,我有一堂叔现任颍川郡守主簿,他前几日寄信过来,说陈家开了赏梅诗会,拔得头筹的竟是茂弘兄的族弟,好像写的是一首《梅花落》,震惊四座,堂叔还誊抄了一份。” 然后他从袖中取出那份抄录的诗稿,递给陆玩和卞壸一阅。 “确实是极好的诗作,琅琊王氏还有胜过茂弘兄的才俊,真是不简单啊!”卞壸惊叹道。 陆玩点点头,心道:“又是族弟,看来她已经习惯假扮成别人的族弟了。” 其实前几日他已经收到南云的飞鸽传书,信中写道雨轻与王祷同行至许昌,而且雨轻还中了箭伤,好在已经痊愈。 其中波折南云也知之甚少,毕竟他只是远距离的保护雨轻的安全,等他寻到雨轻踪迹时已然快至许昌,之前她是如何受伤的自然不得而知。 “茂弘兄怎么去了许昌?”卞壸不由得问道。 “不过途径路过,已然要回琅琊了。”张舆微笑道,“不过还有个小插曲,茂弘兄的族弟似乎不喜彦胄兄(钟雅字),当场说出‘我不喜别人靠我太近,你最好离我一尺远’这样的话来,彦胄兄风姿俊秀,却遭人嫌弃,你说可笑不可笑?” 陆玩唇角一抹淡笑,摇了摇头,转身望向一池碧水,心里几许担忧,又有几分惬意。 此时的郗遐站立在不远处,只见他抚了抚额头,摇头笑道:“罢了,改日再叙吧,有张公安在那里,全然没了兴致。” 阿九不解,问道:“季钰小郎君,我们岂不是白来这一遭?” 郗遐唇边漾起一丝黠笑,耸耸肩,开口道:“谁说我们是空跑一趟,这是什么?” 他拿起那卷书册,得意的扔给阿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