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湖岛清过尽流波 梦魂长在洛城郭(上)
雨水,这时却也顾不得许多,内侍小步变大步,后又小跑着跟随,他是第一次看见贵嫔如此心急失态,顿觉此番探视的贵人是多么紧要了。 贴身侍婢一看见贵嫔进来,便高兴的抹了眼泪,施礼央告道:“贵嫔娘娘,您可算来了,我家小娘子眼巴巴的等着您,她恐怕是撑不住了——” 贵嫔望见那摊血迹,眉头紧蹙,训斥道:“墨瓷,为何不去请郎中来?” “是我家小娘子不允,奴婢苦劝都无用,唯有贵嫔娘娘亲自去劝说了。”墨瓷跪地,泪再次滑落。 少妇强自支撑起身子,微声说:“墨瓷,带稳婆她们先下去,我与贵嫔有些话要说。” 墨瓷明白,自领稳婆婢女先退下,她掩上门,就守在门口,其余都支开了。 “先叫墨瓷去城东请李郎中来最要紧——”贵嫔挨着塌边跪坐,双手却被少妇紧紧握住,凝视着她,半晌才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阿芬,我不悔。”她的双眸明亮,长发垂落,令人生怜。 贵嫔眼圈泛红,低头摩挲着她枕边婴儿,好生疼爱,不禁说道:“这孩子眼睛真漂亮,长长的睫毛,眉目间透着灵秀,像极了姐姐。” 周贞也看着这个年轻贵嫔,虽相貌平平,但雍容华贵间透着不俗与睿智,她的手很温暖,眼神中更溢出满满的疼爱,只是有些倔强的说:“她的父亲已失踪数月,至今杳无音信,大概是再难回来了。” “秦郎有他的志向,我从不过问,想是被什么事耽搁了......”她又低首垂泪,继续说:“我不怨他,真的不怨.......” “可是我恨他,恨他薄情,恨他抛下你不顾,恨他一步步陷你于死地——”贵嫔目露寒芒,字字如刀,刻入骨髓。 少妇不语,已无力支撑起身,便颓然倒下。 “姐姐,姐姐.......”声音如泣如诉。 良久她才醒来,含笑着替贵嫔拭泪,说道:“阿芬,替我照顾好孩子,还有这个木盒,代我保管,这是她父亲留给我的,我总是放在身边,并未打开过。” 贵嫔拿起这个精致的木盒,端详一阵,没觉出什么稀奇,便搁在一边,看着少妇将一块玉坠慢慢戴在孩子脖上,鼻间酸楚,终是落下泪来。 “姐姐,我定会视她如己出,悉心抚养,”贵嫔紧握着她的手,哀求道:“只是求姐姐不要那么快就离开我,深宫凄苦,我离了姐姐再难觅得知音。” 少妇喟叹,望了望门外隐约的身影,说道:“阿芬你自恃才情甚高,常作《离思赋》,又体羸多患,常居薄室,其中苦楚旁人不知,我却知晓,今后切不可再恃才傲物,徒增烦恼,在宫中保持缄默才是长久之法.......” 雨快要停了,贵嫔眼见她的气息越来越游离,便急唤墨瓷,怎料之前守在巷子外老者已经走了进来,面色仍是不悦,也不近前来,只是那么注视着少妇,半句话也没有说。 “您来了。”贵嫔斜睨他一眼,再看看跟在他身后的一众凶恶的家仆,他们手上还抄着家伙,不禁冷笑道:“看来您今番是来杀人的?” 老者垂首沉默不语。 “您觉得阿澜姐姐有辱门风,不该苟活于世,便要今日一并结果了她和孩子,裴老今后就能安枕了,我说的对吗?” “这是老臣家事,外人无权干涉!”老者浑厚的音嗓有些震耳,家仆们的小心脏都悬了起来,忐忑不安。 “我与阿澜姐姐义结金兰,今日她有难,我绝不会袖手旁观,况且来之前皇上已深谙此事,并且恩准我出来探视阿澜姐姐,您果真要与我作对吗?” “阿爹,阿爹终于肯来见女儿了......”她的眼神里荡漾着无比的喜悦,颤声说:“女儿自知有愧于父亲的教诲,有辱家门,再不敢奢求您的原谅,只是孩子是无辜的,恳求阿爹赐名——” 老者冰冷的目光刺痛了她,根本没去瞧孩子,只是哼了一声,道:“当年你忤逆在先,我已赶你出去,从此你是生是死,都是自己的造化!” 周贞早已看出这位老者就是方才在窗外徘徊之人,听他这么讲就是自己的外公了,好狠心的人呐,在女儿垂死之际还能这般厉斥,再严苛的父亲也比不过他了。 看着老者头也不回的匆匆离去,少妇的心就像被挖去大半,泪也流不出了,贴着周贞的小脸,回想着昔日与秦郎在一起的种种情形,有喜也有怒,总归过去一切都是美好的。 可惜她不能再庇护这个孩子,吻着她的小手,声若游丝,“雨天氤氲朦胧,别有一番景致,雨声轻盈,或敲松竹,或垂屋檐,自然悦耳,雨虽无根,却胜在无拘系于天地间,就叫雨轻吧。” “雨轻,真是个好听的名字。”贵嫔也俯身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