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第十六章 莫若相离(二)
阿离与应飞扬、左飞樱隔着黑洞对望,左飞樱只觉得自己在凝视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心头竟有被疯狂侵染之感,方才镜中之景浮现在她脑海,竟是与她记忆重叠。 她好像变成了那个被欺骗,玩弄,杀害,活埋的阿离,阿离的悲愤、无助、绝望、痛苦绝望化作一只怪兽吞噬她的心灵,唤醒她最恐惧的梦魇—— 黄泉鬼途上,无数鬼魂列成长队木然而行,逶迤的队伍曲折如蛇,连绵无尽,终点却是阴魍魉的幽冥鬼城,而纪凤鸣赫然在列,面无表情、毫无生气的从左飞樱身旁擦身而过,左飞樱想拦住他,却只抓了个空,想着追上他,但那身影虽然步伐缓慢,却怎么也追不上…… “师兄,别走,不要被阴魍魉控制……别离开我……”左飞樱如梦呓一般道,身子却止不住的向黑洞移去,似要追逐某人的脚步。 “左姑娘,你怎么了!”应飞扬终究是男子,对阿离的代入感差了很多,虽也一时茫然,但很快清醒过来,急忙拽住左飞樱。 左飞樱受到阻拦,犹在挣扎着想要往前,应飞扬正考虑下重手将她打晕,此时突闻一声:“敕!” 左飞樱浑身一个激灵,如梦初醒,回头看去,却见发声者是少天师张润宁,正统道家清音,虽不及佛门狮子吼那般振聋发聩,但也有破除鬼祟之效,而左飞樱入魔未深,这一声,将她及时唤醒。 张润宁不知何时从折磨中回复清醒,但此时脸色难看至极,凝重的望着阿离,阿离如黑洞源头,众鬼魂悲呼着被吸入她的体内,而一股令人胆寒的黑暗之力却在她较小的身形下积蓄。 “好强的戾气,她在吸收众鬼之力!”张润宁惊呼,应飞扬拽回左飞樱,一剑斩断张润宁身上的禁锢,道:“张少天师,抓鬼你内行的,现在该怎么办?” 张润宁古怪的看了应飞扬一眼,似是对应飞扬熟稔的态度颇为不悦,但仍道:“她是受困的狱鬼,出不了镜子中,咱们快离开!闭锁神识,万莫受戾气影响!” 狱鬼行动受限,应飞扬人已救出,自然不会再多与她纠缠,点头道“好,你还能动吧?我开路,你跟上!” 说罢,应飞扬挺剑在前,意欲离开,剑气磅礴而出直向牢门,但却闻血腥扑鼻,但见大片浓稠的黑红血液不知从墙顶渗出,如融化的蜡油一般滴落,源源不断,恐怖瘆人到了极点,竟将牢室四周浇筑了一层血墙,应飞扬木剑砍在血色墙体上,却只砍出一串火星。 “怎么可能。她应该是困在镜中才对,怎能对镜外事物也施加影响?”张润宁惊异道。 但他的声音随即被阿离凄切的嘶叫声遮掩。 “走,你们还是要走?就这么,丢下我?”阿离仰头呵呵笑着,笑声尖锐刺耳,令三人只觉有无数剑在脑中攒刺!“你们走到哪,都逃脱不了我的诅咒!” 随着阿离狂笑,缠绕周遭鬼气沸腾一般肆意舞动,将被镜中剩余的鬼魂一并卷入她体内,而阿离如吃得撑了一般肚子鼓胀起来。声音却更加凄切。 “我诅咒你们!我诅咒你们不得好死!我诅咒你们妻离子散!” “我诅咒们你们!我诅咒你们生不如死!我诅咒你们永世沉沦!” “我诅咒所有漠视旁观的人!我诅咒那些咒骂伤害我的人!我诅咒舍下我的人!我诅咒全部对不起我的人!” 阿离的眼睛在漆黑中发出妖艳的红光,黑发狂舞,咬牙切齿道:“你们,全都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话语里的怨毒恨意,即便有黑洞阻碍,依旧触目惊心,让众人为之胆寒。但更令人心颤的是,那诅咒中除了阿离的尖锐女声之外,还掺杂着一道稚嫩童声,而声音的来源,却是阿离鼓胀的腹中! “母子鬼!是她的婴孩!难怪力量能穿透镜子影响外界!我竟忘了她死时是一尸两命!”张润宁声音颤抖道。 声音方落,似是为了验证张润宁的话语,阿离惨嚎一声,一只血淋淋的小手洞穿阿离肚子,硬生生撕开了个口子,阿离皮肉外翻,触目惊心,三人皆不忍看,但谁也不敢转过头, 因为此时,一个肤色灰白的婴孩从阿离腹中爬出。发出诞生的第一声嘹亮啼哭。 婴儿的啼哭本是生命的象征,但此时,却是一股令人窒息的死气随嘹亮哭声扩散,四周血墙欢快的翻涌出血浪,似是迎接他的诞生,功力未恢复的张润宁只听闻此声,就觉气血翻涌,耳朵中渗出血来! 而左飞樱捏住伞柄的手因用力过度而发白,抵御着这声音,同时颤声道:“丧魂鬼音,方出生就能发出丧魂鬼音,七凶绝煞汇聚,天,这究竟生下来了什么怪胎!” 阿离本就是受孕被人活埋,一身怨气困于棺之中不得出,死后转作厉鬼,而她流产的死婴,因未见天光,便入阴棺埋于地底,怨气比她还要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