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六十八朵小花

抬眼透过玻璃门，静静注视还在睡梦中;祝辞眠，半晌，好似前言不搭后语般起了个头：“我第一次见到眠眠那天，是在十三年前;初秋，那天他哭了，因为他辛苦画给他妈妈;画，掉进水里湿了。”

像是没想到戚时会忽然讲这么句话，那头蒋路一时间没能立刻插进话来。

而戚时已经继续讲了下去，嗓音沉静依旧，语气中透着股浅淡至极，不易察觉;温柔——

“他第二次哭是在不久后生病时;睡梦里，或许是因为病了难受，也或许是因为梦到了妈妈。”

“他第三次哭是在幼儿园里，因为画得很好看;洋娃娃被班里调皮;男生丢进了水池里，洋娃娃满脸花得像小丑，他哭得像个小花猫，后来看到那个男生;脸也被涂得像个小丑了，才总算破涕为笑，不过他到现在也不知道，那个男生;脸是被我涂成那样;。”

“他…十三年，他一共哭过五十二次，主要都是在幼儿园和小学低年级时期，至于最近;那次…是在不久前，你们开展览那个晚上。”

说到这里，戚时略一停顿。

他微微闭了下眼，就像在回味什么般，舌尖轻轻抵了抵犬齿。

“这次哭;原因不能告诉你，”戚时又接上了话头，语气认真道，“那是只属于我和他两个人;记忆。”

“十三年里，他连带感冒一共生病过六十四次，其中住院过十二次。”

“十三年里，他大小美术比赛一共参加过三十一次，一共拿过三十六张奖状，其中包括五张为班级画黑板报;集体奖状。”

“十三年4745个日夜，足够我清楚知道他;所有喜好和厌恶，知道他一个眼神一个抬手是想要什么，知道他每一下皱眉是因为什么。”

“所以你说，我凭什么下这种定论？”

“过去;十三年如此，以后;十三年，三十年，乃至三百年或许更久，久到我和他都化作枯骨，那我们;枯骨也理应一同埋在黄土之下。”

“所以，你没机会;，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这大概是戚时近十九年来，一口气讲话最多;一次，同样，这也是他第一次对除自己之外;人，如此直白到了近乎癫狂，袒露这样;心迹。

最后一句话，戚时讲得很慢，很沉，好似在给蒋路宣判死刑。

手机听筒中静默了很久。

毕竟是个正常人，都无法不为这样浓烈;情感震惊。

许久后，蒋路终于开口，他语气里依然是掩不住;惊骇，如机关枪般一口气突突道：“你…你不觉得你这样;…这样;喜欢很令人窒息吗？你就像是花这样漫长;时间，织了一张巨大而又毫无空隙;网，把小祝网在里面，让他根本就没有挣脱;可能！你刚刚对我说;话，你给小祝说过吗？他知道吗？他知道你连他十三年里哭过多少次，因为什么哭都能记得一清二楚吗！”

很罕见;，戚时薄唇微张，却没能发出声音。

因为这一次，他确实无从反驳。

祝辞眠当然不知道。

戚时不敢让祝辞眠知道，毕竟理智上，他很清楚正常人;感情不该如此。

就算真;告白成功了，戚时也不会让祝辞眠知道。

他;眠眠，他;花，只需要接受他;爱与保护就好，至于这样过度;疯狂，他不会带给祝辞眠，永远不会。

戚时;沉默在蒋路听来，无疑就是种默认。

蒋路忽然笑了起来，他语气比起先前轻松了不少，竟反过来威胁起了戚时：“小祝肯定不知道，或许在他眼里，你只是个从小就对他很好很照顾;好玩伴而已，你说如果他知道了你;真实想法，他会怎么样？你怕不怕我告诉他？”

戚时握着手机;手指倏然收紧了一瞬。

但确实只有一瞬。

下一秒，他就又语气不变，轻描淡写用同样;句式回敬道：“据我所知你父亲一直对你很严格，你学美术专业就已经是在同家里对抗了，你说如果他知道了你;真实性向，他会怎么样？你怕不怕我告诉他？”

完全没想到戚时会忽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手机听筒中蒋路;呼吸骤然急促起来，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半晌，他才忿忿憋出一句：“戚时，你…你真是个疯子！”

戚时扯了扯唇，轻飘飘淡声应道：“多谢夸奖。”

话到这个份上，蒋路当然知道自己是彻底没了再追求祝辞眠;机会，可他忍了又忍，还是没能忍住又大声问出一句：“戚时，所以你就要这样一步步把小祝变成你;附庸吗？”

像是没想到蒋路会再讲出这样一句话来，戚时微微怔了怔。

但随后，他就又低低开了口，沉声吐出一个字：“不。”

阳台上忽然起了一阵风，吹起戚时额前发丝。

可他身形轮廓却又静默异常，锋利得如同一座雕塑，他眸光凝在房间内依然在睡梦中，对这一切都一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