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围猎(三)
刚才江嘤嘤挑衅讥讽的眉眼,和去年见到时大不相同,他如今还能记得,那一双朦胧的蒙着一层雾的眼,充满爱慕卑微乞求着他的垂怜。如今回想起来,还是有些怀疑,当时的那段记忆是不是一段梦境? 哪有人能在这样短的时间内,变化如此之快!不是江嘤嘤疯了,就是他疯了。 坐在厢房里木桌旁的凳子上,李恒的眉眼一瞬沉寂了下来,指尖摩挲着手里的玉牌。 除了自己人还有谁能知道他与暗影卫的联络方式? 就在这个时候,李恒脑袋愈发昏沉,想从椅子上站起来却猛然跌坐下来。 他敏瑞的看向桌上的茶水,刚才被江嘤嘤气到了,没注意便拿起了桌上的杯子。然而等到冰凉的茶水入喉,就立即想了起来自身所处的环境,这里不是东宫,还需要处处谨慎。 但是好像晚了一些…… 天上簌簌飘落着小雨,一着着淡青色衣裙的女子,臂腕间挽着竹篮,面上带着担忧之色匆匆赶了过来。 凉意侵袭,她一边用帕子掩着唇轻咳着,一边拿着钥匙去开院门的锁。 李恒还有一丝的清醒,将桌上的茶水推倒了,瓷片的破碎声叫郑阿芙匆匆的脚步声一顿,脸上瞬时就受到了些惊吓。 她快步走了进去,瞧见厢房的门大开着,一袭白色云龙暗纹锦袍的太子扶着额角,撑着额角伏在了木桌上,面上浮现着一层薄红,尽是痛苦挣扎之色。 地上都是碎裂的瓷片,还有一丝血迹。 郑阿芙眉心一跳,这和计划里的好像不太一样,但是好歹似乎成功了。 她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阴沉笑意,面上却是心疼关切之色,步履匆匆地扑了过去,口中焦急的唤道:“殿下,殿下你怎么了!” 李恒没想到这件事竟还有后招,再看到郑阿芙的一瞬间,他眼底就闪过一丝不好之色,顿时强撑着想要起身,但是却恰好被郑阿芙搀扶的力道轻轻松松的化解。 郑阿芙从外面过来的时候,似乎是淋了些雨,肩胛上的淡青色都被雨水晕染成了深青色,她本身身子就不好,受了凉此时用帕子掩住口鼻,不住地轻咳着。 也就在这个时候,身后的门被一道声音给关了上去,眼前瞬间陷入一片漆黑的黑暗,只剩下香坊角落的烛台还亮着淡淡的光芒。 在听到咔嚓一声的落锁声和匆匆忙忙的脚步声后,李恒知道,来不及了。 原来江嘤嘤不过只是一个转移他注意力的幌子,这原来才是后招。 郑阿芙看到身后门被顺利的掩上,长睫低垂,眼底闪过一丝暗光,她还撑着李恒的身上。在抬头时,面上已是惊吓害怕的模样:“怎么回事,门怎么被关上了?” “你怎么会在这?”李恒咬着舌尖才勉强恢复些意识,他漆黑眼眸审视着面前虚弱迷茫的郑阿芙。 “不是太子殿下让奴婢过来的吗?”郑阿芙眼底闪过一丝恰到好处的害怕,她轻轻啜泣着,声音都带上了哭腔,“过午的时候,有身着黑甲的侍卫寻来,说是殿下叫奴婢出来有话要说。奴婢想着殿下应当是要送奴婢出宫,便信了,一路上也未敢惊动任何人,便悄悄过来了。” 郑阿芙扶着李恒,自责又害怕:“是不是阿芙被人骗了,才害得殿下这般?都是阿芙不好,是阿芙太笨了,若是殿下今日有什么三长两短,阿芙也绝不会独活!” “并非是你的缘故,你先起来。” 李恒勉强恢复的意识又有些模糊,厢房之中昏暗,他几乎看不清郑阿芙的脸,只是那一身青色的衣衫,和平素元雅容的样子渐渐重合,但是他清醒的知道不是。 不管背后设计的人是谁,出于何目的,都绝不能让其得逞。他已经答应过雅容,要将人送走,就绝不能在这个关头犯下大错。 郑阿芙知道现在不可操之过急,反正人已经在她手上,也不会有人再来。如今关键是要让自己在李恒面前没有任何错处,才会叫他明日更为愧疚。 舌尖有一些腥甜,李恒再次短暂的清醒了些,他也终于察觉了,并非是那口茶的缘故。 空气中凝漫着一股极为熟悉的味道,是平日里随处可见的熏香味。 这种香在东宫之中随处可见,平日里极为熟悉的东西是最能让人习惯和麻痹的,且他身上也带着同样香味的香包,所以才会没有能在第一时间发现。 可是这房间中并无香炉,唯一有火光的地方就是蜡烛。 李恒对郑阿芙道:“去将蜡烛熄了。” 声音有些暗哑。 郑阿芙眸子一眯,没想到他竟发现的这样快,嘴上一边虚弱轻咳着应是,然而刚走两步就晕倒了下去,不舒服的嘤咛出声,一边喘息着轻咳:“殿下,阿芙好热……” 李恒心里一沉,向门边看去。 不行,绝对不行。 晚间的时候,天地间飘起了雪,雪越下越厚,几乎将整个雪地都铺上了一层。天也越发的冷。 雍容端庄的女子拢着身上的大氅,步履匆匆地走在有些泥泞的路上,身后的嬷嬷替她撑着伞。 在女子的身侧,还有一个着着青色松竹文长袍的男子,手里一撑着一把藏蓝色的伞,稳步走在她身侧。 “太子妃慢行。”男子长眉墨染,可见俊朗之色,一双漆眸看向元雅容的时候,是掩不下的深情和痛惜,他声音沉抑,“左右太子殿下有那么多不得已的时候,也不多这一回了。即便是太子妃去了又如何,也只能徒惹自己伤神。” “谢阿兄莫要再说了。”元雅容唇色有些苍白,她拢着胸前的衣襟,白皙修长的指关节在冷风中都泛起了绯色。 在这风雪之中,身上浑然带着一种破碎的美,和郑阿芙的叫人怜惜的柔弱不同,他身上的破碎中带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