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沉溺
山道上, 冬青树枝叶簌簌。然而,耳旁的风仿佛都瞬间寂静了下来。 少女声音一如往常坦然, 带着几分黏人的娇嗔。 李燃唇角一瞬绷紧, 他神色暗了一瞬。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什么都知道,但是仍旧是这样蛮不在意的态度。 不介意他的满身血污, 不在意他手段的狠辣,生来残忍。 也并未, 怕他。 李燃步履变得缓慢,只觉得扣着嘤嘤裙子的指节都变得灼热, 即便过去很久也依旧觉得心里杂乱沸腾, 他好半晌没有说话, 漆黑桃花眸望着山下的路。 素来, 李燃都是个心性冷漠之人,若是旁人在听到他与幕僚密谋,一定不可能或者走出那扇门。 但是,嘤嘤不是旁人。 直到到了山下马车边,府邸护卫都候着车边。李燃将人放在车辕上,然后抬臂撑着车门上杠,将人塞进了马车中, 然后也矮身进了来。 他一直默不作声, 漆黑眸色沉沉,等到进了车里。 江嘤嘤托着腮帮看他, 漆黑漂亮的杏眼就这样生生看着他。她指甲昨日才染了粉白的丹蔻,是十分赶紧漂亮的颜色。这幅孩子气的姿态和身上的庄重的命妇翟衣十分不符, 但是又莫名的和谐。 那双漆黑的杏眼里, 无惧无恨, 甚至带着几分俏皮的笑。 她是丁点不害怕,甚至于这件事在她眼里算不得什么大事一般。 李燃对上她的眸子,视线微微暗,顿了好半晌,终于缓声哄道:“嘤嘤,此事事关重大,并非是你想得那样简单。” 若是那个内侍不死,死的便要是他了。 这些杂乱杀伐的脏污事,都不是嘤嘤该操心的事,她只要在府中被仆婢环绕,着金丝绫罗,旁的其他的事,自然有他会处理好。 他深知,嘤嘤心思纯良,在府中时候便对下人及其和善,连扶姞那样的叛奴都能收用在身边感化,府邸那些婢女都喜欢她。 但是在皇权政治争夺上,是最无用的。良善的人只会死的最早,只有心思够狠辣的才能站在最稳固的位置上。 那两个内侍确实是无辜,但是这宫里每年又有多少无辜冤魂,又找谁说去呢。嘤嘤这样废心思去保住这样一个两个蝼蚁的性命,委实是天真了。 李燃神色晦暗了一瞬,他还在心里思索着,到底是谁将计划透露了出去,除了嘤嘤还有无旁人知晓。 但是他很快就确定了,不会有旁人知晓,知道此事的只有他亲近的那两人,武炎和邹信。这俩人不会不知轻重,将消息随意外泄。 嘤嘤缘何知道……一瞬间他眸子就微微闪了闪,想到了一个人。 太史令,公仪孙。 “此事嘤嘤莫要干涉。”李燃眸中闪过晦暗之色,瞧向江嘤嘤的时候又被他很好的遮掩了下去。他坐在马车中,背脊挺直,抬手将江嘤嘤方才坐上车来弄皱了的胸前衣领抚平。 江嘤嘤坐在马车中最宽阔正中的位置,李燃坐在他右侧的位置,两人离得极近,江嘤嘤就干脆挪了挪身子,靠得更近了一些。 李燃便自觉抬手,将人揽入了怀中,他神色微暖了些。少女就靠在他的肩胛上,即便是身着翟衣也毫无端庄形象,抬手把玩着他腰间的带子。 她悠悠的叹着气,道:“夫君何必让那些事情,脏了自己的手呢?” 难道就非要坐上那个位置吗?就如坏东西这样搞事情,也难怪李恒自小长到大,心力憔悴。 掌心按在怀中嘤嘤腰间的珍珠佩上,微微摩挲着。李燃心道他人都是黑的,哪来的脏不脏手。眸色却是微涩,缓声道:“为了一些东西,有些事情便是必无可避的。” 车窗外阳光正好,却被半卷的竹制的帘子挡了一半,只剩下细细密密的光从外一层的垂花纱间穿透进来,映照在车壁上,显得有些斑驳。 马车夫轻喝一声,车轮便应声滚动了起来,车檐角上的銮铃随着车身的晃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江嘤嘤无法和他去说这中间的缘由,规则之事,是无法说出口的。她并未一味纠缠这个问题,只是悠悠问:“那夫君,是打算在几时动手?” 李燃当然不会告诉她,只是默默的捏了捏她的手,唇角微微上扬,缓声道:“嘤嘤不必担心这些,这所有的事情,都会很快处理好的。” 江嘤嘤见他还是不说,生气将手抽了出来。 很快马车悠悠晃晃快到了府邸门前,却在这时候,车身停了下来。 李燃微微皱眉头,就听见武炎在外恭敬禀告道:“殿下,前面是太傅的车驾,太傅想求见殿下。” 江嘤嘤立刻挥了挥手,道:“夫君快去吧。”她这会儿正好,不想看见他。 李燃瞧见她这幅催促的样子,好像嫌弃至极,不由得沉默了一瞬。 然后叮嘱了两句,便掀开车帘,跨步出了去。 车厢倒是挺宽阔的,然而李燃在的时候,总是显得空间小巧的紧,他这一走便变得极为空旷起来,窗外灌进来的凉风,顷刻就卷去了车厢中的沉闷。 江嘤嘤从车窗口看到路的对面,一辆青色顶棚马车停在那里,着着青灰色长袍的太傅站在马车前,李燃阔步走了过去,那老人便向李燃行了个礼,风吹起他清灰的长袍倒是有一番道骨仙风的味道。 等到眼瞧着李燃上了那辆马车,那辆马车走远,江嘤嘤便挥手示意跟在车队中的扶姞上前来。 扶姞不知道这个祖宗又要做什么妖,她垂首在车窗前恭敬的屈颈站好,然后就听祖宗慵懒的道:“去,将我阿兄请过来。” 阿兄…… 能被这祖宗称为阿兄的人,满天下也就只有那一个了。 扶姞,深吸了一口气,默默的给江瑞点了个蜡。 江嘤嘤叫江瑞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