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我是很真诚的
冰冷,疲惫,虚弱,混乱。
就是酒馆老板菲尔比现在的全部感受。
这感觉和很多年前自己来到殖民地时,因为偷渡被船长扔下海之后几乎完全一致;那是无尽的深渊和透骨的冰寒;你死死盯着头顶的光亮,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它离自己越来越远,坠入黑暗。
到最后,连意识也被吞噬,模糊,黯淡,消散。
那个家伙自称叫法比安的混蛋满身近卫军的味儿给自己灌了什么古怪的汤剂让自己明明困得要死可就是睡不着
这种感觉简直比挨鞭子,在冰天雪地里被泼一身热水还痛苦。
对方甚至用不着动手无比清醒的神智加上摆脱不掉的困意,配合审讯室幽闭又狭窄的环境,他只需要十分钟不说话,自己就能被逼疯过去。
“睡着了吗?”
黑暗中突然响起了声音,低声喘息着的菲尔比浑身一震,惨白的脸上满是血丝的双眼瞬间瞪圆,太过凸出的眼球,总让人觉得下一秒会掉出来。
“是你?!”
他死死盯着坐在眼前的安森巴赫,虚弱又沙哑的嗓音,也无法掩盖语调中的惊讶和愤怒。
“是我。”
端着一杯朗姆坐在椅子上,悠然自得的安森边抽烟斗边道,视线上下打量着被链条像捆粽子似的捆在椅子上的菲尔比。
“你想干什么?!”菲尔比的语调又变得很惊惶。
“你这话问的很奇怪啊。”
安森放下烟斗,有些诧异的淡淡开口道:“什么叫我想干什么?明明杀死士兵,引起骚动害得我差点儿要炮击港口,封锁全城的人,难道不是你们吗?”
“可我能说的都说了”菲尔比虚弱道:
“我们全招了那只是个意外只是一时激动失误我们没想与你们为敌只是只是一个”
“意外?”安森冷冷地看着他:
“我不这么认为。”
菲尔比有气无力的睁着眼睛,张开的嘴唇在微微颤抖。
“一群觉醒了血脉之力的天赋者如果在本土,你们很容易就能获得稳定的工作甚至是头衔;但你们偏偏出现在殖民地,当一个普普通通的移民。”
“我们不会很容易就能”
“对,因为你们是一群叛徒加反贼。”安森直接打断道:
“帝国对血脉之力觉醒的天赋者容忍度极高,哪怕当街杀人都能被宽恕,几乎没有哪条法律能给骑士老爷们定罪除了谋逆。”
菲尔比眼神一凝。
关于从帝国叛逃的事情,他没有向法比安透露半个字,既然如此,对方就只可能是从
“你朋友告诉我的,就是当时躲在酒馆角落里的那位。”安森把玩着手中的酒杯:
“记得他的名字叫”
“塞维尔”
咬牙切齿的菲尔比,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崩出来的。
“不要怪他,他也是迫不得已才告诉我们的。”安森还不忘了安慰一下对方:
“我觉得你应该能猜得到从被抓进这里到现在,你们俩就没有串供的机会,而我们这边能利用不断审问的方式从你们各自口中弄到情报,再相互套话这并不困难。”
抽着烟斗的安森放下了手里的酒杯,从怀里掏出了一件笔记本,轻轻的在对方面前翻开,上面是法比安和卡尔审讯,小书记官笔录的两人口供:
无信骑士团,由本土叛逃者所组成的地下团体,成员多为觉醒了血脉之力的天赋者,笃信秩序之环信仰只是教会臆想编造的谎言,对新世界土著抱有同情,主要经济来源为小型产业,私人护卫,雇佣兵
菲尔比面如死灰。
安森静静地观察着他的表情,抿了口朗姆,一点儿也不着急。
该说的该做的,卡尔和法比安都已经做完了;自己只需要等对方意志彻底崩溃,哭着求饶就行,比如说
“你到底想要什么?”
菲尔比又重复了一遍问题,但却没有了刚才的底气。
推开日记本,双肘撑着桌子的安森凑到他面前,无比真诚的开口道:
“我想帮助你们。”
“帮我们?!”
“我觉得无信骑士团是个非常优秀的组织,特别是在扶助弱小这方面;并且虽然你们已经不再信仰秩序之环,但同为天赋者,我还是愿意相信你们并非那种思想偏激,做事极端的小团体。”
为了让对方感受到自己的诚意,安森故意将语速放的很慢,让对方能详细听清自己说的每个单词:
“看在你们并非蓄意谋划,并且也付出了代价的份上,这次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甚至可以给你们在殖民地光明正大行动的合法身份。”
嗯?!
菲尔比的表情仿佛是以为自己幻听了。
但他更清楚,对方不可能无缘无故的释放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