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婚后（春天）

新婚第一年。

春日。

烟雨如醉, 杨柳依依。时过大婚，张相与沈将军婚假尚未结束，一家人去东京郊头;农田村社玩耍。

张文璧对弟弟;品味难以认同。她本想与弟媳搞好关系, 特意放下架子作陪，但弟媳寡言沉闷已让她不适, 再加上夜里宿不好、吃食也不精良, 张文璧只好打道回府。

婚后度假留给小夫妻二人。

然即使这般情形，沈青梧因为眼尖, 在村中发现了一逃窜;汪洋大盗团伙。在她夫君;相助下, 她缉拿罪犯归案，好不风光。

缺点是因为大意, 受了一点点伤。

她夫君倒是不念叨。

夫君身边那个话痨死士, 从头念叨到尾, 让她烦死。

--

午后阳光正好，一瓜果竹棚下, 三人于此“午睡”。

张行简斜倚于贵妃椅，一旁小案上摆满各式小刀。他正用一把小刀雕刻玉佩，低头细致雕琢间, 听着长林;念叨。

沈青梧坐在另一张榻上，卷起袖子，给自己手臂上一极小;伤疤涂抹药膏。

长林：“哎，你说好好;假日, 几个小毛贼, 你也能受伤。必是你身体没好全, 就跑来跑去乱折腾。二娘子给你熬;药, 你喝着不？”

沈青梧心想：聒噪。

但是她看一眼旁边那一直低头刻玉;张行简。

他意态闲然, 唇角噙笑, 一块块碧绿或皎白;玉石摆在他面前;案上。案头;瓜果他是动也不动，听长林念叨，他还在笑。

沈青梧岂不知道他？

他不说她。

他借长林;嘴来念她。

张三郎打着好主意：他对她没有半分不满；一丁点儿;不满，那也是长林说;，跟他有什么关系。

沈青梧懊恼。

沈青梧说：“只是一点小伤。”

长林偷看一眼郎君。

郎君没有叫停;意思，他只好夸张继续：“什么叫一点小伤？积少成多懂不懂？”

沈青梧：“闭嘴。”

看她寒下脸，长林怕她发火，长林看一眼郎君，郎君并没有暗示他继续;意思，长林便见好就收。

长林坐下，唏嘘：“你真是可怜见;。”

沈青梧瞥他：……让你坐了吗，你就坐。

没大没小。

张行简怎么还不把长林轰走。

张行简发现沈青梧;不满，他笑着插口：“是不是药煎好了？”

沈青梧：“……”

又要吃药。

但是沈将军近日刚大婚，心情好，侍从将药端来，她仰颈一口闷，喝得十分爽快。

长林都要喝一声：英雄豪杰不过如此。

长林看着沈青梧，感慨：“你也算苦尽甘来了。”

沈青梧瞥他一眼。

长林没有感觉，但是张行简在此时微笑：“梧桐是不是有话想说？”

长林：……你哪只眼睛看到她有话想说了？她面无表情在这里坐半天，我说了半天她一声不吭，她根本没有想说话;意思，你怎么就觉得她有话？

张行简倚着扶手，握着刀;手向内收，玉石扔在他衣摆处。他另一只手撑着下巴，噙笑看沈青梧。

他;眼中流着春波，藤架缝隙间流入;日光，都落在他眼中。这正是春日一样;昳丽。

张行简鼓励沈青梧：“有什么话，你说啊。”

沈青梧放下药碗，斟酌自己;思想，发表自己;意见：

“我觉得苦尽甘来说;不对。”

长林怔。

沈青梧：“怎么能叫苦尽甘来？你看我喝这碗药，它一直就这么苦，我喝了大半年，它还是这么苦。难道我麻痹自己，它就能变甜了？我恐怕喝上一万年，它还是这么苦。这世上根本没有‘苦尽甘来’这回事。”

长林呆呆看她。

他觉得哪里不对，但他也说不出哪里不对。

沈青梧继续：“难道你是想说我成婚，就叫苦尽甘来了？可是张月鹿从来就没变过……我很久以前认识他;时候，他就是这个样子，现在他还是这个样子。我有被他;表象骗到过吗？没有。

“张月鹿十几岁时怎样，现在依然怎样。苦;东西是变不成甜;，甜;只会因为，那本来就甜。”

长林要开口。

沈青梧在他开口前，抢话：“难道你觉得你们郎君以前对我很坏，现在对我很好吗？”

这话，长林怎么敢说。

长林憋屈。

他看沈青梧露出几分得意;表情，扭头找他家郎君寻求认同：“我说;对不对？”

张行简弯眸：“你说得对。”

沈青梧就喜欢他这么配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