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寿宴
作为李二陛下身边最信任的大太监,王德可谓忠心耿耿、一腔赤诚。
以君王之喜而喜、以君王之忧而忧,这是皇帝的家臣,而非是后世弄权的“权阉”,一生披肝沥胆,只为报效君王。
曾几何时,陛下的诸子各个出类拔萃,王德亦如陛下一般快慰欣喜,然而随着诸位皇子年岁慢慢长大,储位之争便愈发凸显出来,本是兄友弟恭的局面,陡然之间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君临天下的王座、天下至尊的权力,本就可以使得父子反目、兄弟阋墙
王位更迭,从来都伴随着血雨腥风,当年陛下逆而篡取,杀兄弑弟、逼父退位,如今难道天道轮回,又将在陛下诸子之中重演一番
看着陛下日复一日的为此焦虑,王德亦是心中焦急。
尤其是当陛下动了易储之心,王德愈发心焦如焚王位之传承,必须要遵守规则,那边是“嫡长子继承制”,有嫡立嫡,无嫡立长,若是因为嫡子才能不足、品行不端便轻易予以废黜,往后有样学样,天家血肉之间,将永无宁日
然而他只是一介家奴,家奴就要有家奴自觉,绝不可妄言君王之决定,更何况是宗祧继承此等大事
好在太子在房俊等人的辅佐之下,地位渐渐稳固,陛下也意识到易储所能够造成了后患无法弥补,渐渐的熄了易储之心。
而原本对储位有必夺之而后快的魏王,也不得不俯首认命。
眼瞅着一场争夺储位而惹起的祸患,渐渐消弭于无形之中,王德心中着实替陛下高兴。
如今,太子东宫之位愈发稳固,再也无人可以觊觎,魏王殿下醉心于诗书教化,吴王殿下远走新罗开疆辟土,只是可惜了晋王,小小年纪受到奸臣蒙蔽,妄生争储之心,却落得个圈禁之下场,整日里面对冷宫高墙,也不知心中是何等之凄楚悲凉
想着想着,王德便愣愣的掉下泪来。
李泰正说得兴起,畅谈这心中宏大之抱负,冷不丁的觉得无人捧哏有些不过瘾,一回头,便见到王德正跟在自己身后,脚步细碎一言不发,便走便擦眼抹泪儿
“嘿汝这老奴,就这般见不得本王的好,本王壮志得酬,把你气得掉眼泪”
李泰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王德慌忙跪地,辩解道“老奴岂敢生出那等歹毒心思说句僭越的话语,老奴也是看着殿下长大的,当初侍候在文德皇后身边,看着诸位殿下天真烂漫,如今各个出类拔萃,心中自然欢喜,只是只是”
听闻他言及母后,李泰心中顿生感触,叹了口气,佯怒道“吞吞吐吐,只是什么”
王德顿了一顿,这才低声道“只是可惜了晋王殿下”
李泰立在河卵石铺就的甬道上,两侧松柏杨槐被晚风吹拂发出阵阵如涛声一般的声响,仰首望天,明月不知何时已然跃上树梢,清淡的光辉静静挥洒,山谷幽静,卧岗如虎。
发愣半晌,李泰才轻轻吐出一口气,缓缓颔首,道“你这老奴倒是有心了,回头本王求求父皇,稚奴到底年轻,此番责罚着实有些重了”
说到此处,顿住话头。
子不言父过,纵使心中觉得父皇小题大做、惩罚过当,可也不能指摘父皇的不是,只能以父子亲情入手,哀求父皇收回成命。
王德垂泪道“殿下仁德”
“你个老夯货,挤下来几滴猫尿,就来诳本王冒着被父皇责骂的风险,真是奸诈”
上前轻轻揣了王德一脚,抖了抖衣袍,转身向着灯火辉煌的正殿走去。
身后,王德抹去眼泪,咧开嘴,开心的笑起来。
正殿内,原本道家淳朴简洁的物件早已经撤去,只剩下角落里一座仙鹤造型的青铜香炉,从宫里头带来的各式奢华家具摆的满满当当,四周燃着红烛,正中一张硕大的圆桌,各式素斋美酒层层叠叠,极为丰盛。
房俊与王敬直并肩走入大殿,有说有笑,惹得殿内早已就坐的诸人颇为惊异。
华亭镇发生的事情早间传到长安,朝堂之上一片震动,诸人自然早已得到消息,事情的起因是王氏子弟伙同他人盗取水师震天雷,并且炸毁了华亭镇码头的仓库,华亭镇是房俊的封地,水师又在其节制之下,自然难辞其咎。
这等于是挖了一个大坑将房俊推下去,依着房俊的脾性,焉能善罢甘休
果不其然,甚至没等到房俊的命令,水师已经悍然行动,一举将太原王氏在江南的所有产业尽皆查封,这已经近乎于彻彻底底的撕破脸,自当相视如仇寇、老死不相往来才对。
可瞧着现在这么一副其乐融融亲密无间的模样,哪里有半点嫌隙
诸人便都知道,两人相比是已经达成了某种协议,讲和了
身为主人的长乐公主依旧是一身道袍,清丽脱俗,此刻盈盈起身,水盈盈的美眸似嗔似怨的瞪了两人一眼,佯装不悦道“都等着你二人入席,你二人却姗姗来迟,这怎么说”
王敬直连忙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