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23下 战丰县群龙无首借二士故友相逢
敢是兄家子弟?”高骈摇头道:“我家虽是子孙繁茂,若论才性长短,除却安南侄孙(注:高骈离镇,奏高浔镇安南,朝廷遂用之,故称),可谓无人!丘下小厮,一个乃昭义伍卒(梁缵),爱其雄强,于安南时收用;一个乃梁山贼徒(张璘),爱其聪慧,春上扫剿收得。此番出境游山消暑,便只从了这两个。”(注:梁山在天平府治郓州境内) 曹翔道:“兄也孟浪了些,少年人血气方刚,心性不定,彼山寨吃破,受戮的亲友定然不少,途中一旦发难,岂不狼狈?”高骈笑道:“不是这话——庸才居庙堂,贤能伏草泽,此方是乱因,更是大乱之征兆!丘下二小厮以吾观之,实乃上乘之才,假以时日,必成良臣猛将!然不遇我,一世也难入官途。久不得意,智力有余,不自为庞勋,则必为庞勋辈所诱!天下偌大,草泽之中,更有胜于此二子之才器者,然不得遇。十年之后,你我年衰,子弟辈安能与之相敌?此实可大忧者!” 曹翔叹声道:“千里公,弟惭愧得很!小小一个滕县,犹奈何不得。己已不堪,何忧子弟!”叹了两声,又道:“或说魏博一军已在两天前为庞贼所破,虽未验知真假,弟这胸中已是忧心如焚,计无所出。适才见了帖,一时还以为朝廷遣兄来代,简直如蒙大赦!”高骈也是一脸的遗憾,他并没有觉得曹翔是在谦逊,他也并没有觉得有必要对曹翔的相推表示一下谦逊,韩白岂是绛、灌可比?将须一拂,道:“公若不弃,骈有三策相赠!”曹翔抬手道:“正要请兄赐教!” 高骈道:“庞贼若果破得魏博,则宜乘胜袭卷而来,当来不来,其故何也?盖有四焉,其一,军疲也,魏博雄强,甲器精良,士马熟练,自渡河以来,屡战屡胜,纵然吃败,贼死伤亦当不小,此当然之理!其二,东南面吃紧,心无余而力不足!其三,轻公也,以公无能为,以李直之师当公足矣;其四,骄满生逸,不欲劳苦奔命,故缓其行。凡此四事,有一于此,皆可因之而胜。 策一,择骁将精兵,趁其不备,奄袭丰县。 策二,佯攻滕县,诱彼来援,伏兵要道以击之。 策三,且撤围归镇,屯兵鲁桥,再伺机进取!” 又道:“若魏博无事,则移军以就之,合力下丰县,李直必不敢舍公以犯兖州,且我在郓州,兖州有急,救之亦不难!” 曹翔抬手谢了,道:“且容弟三思!对了,公可识邠州朱玫?”高骈摇头道:“此朱玫可便是贼将朱玫?”曹翔道:“正是,此乃虎将,军中无人敌得,弟欲降之,恨无人做牙子!”高骈道:“彼既非庞贼一伙,则降之不难,何须牙子,阵上相呼便可。只是彼客居徐州,必有妻子相随,公诚欲降之,当遣人出其妻子,以了其忧!”又道:“此亦不难,庞贼正短兵源,四方往投者无不纳,但得智勇者数人,怀金而往,无不如意!”曹翔恍然大悟,道:“弟有一求,愿借丘下仙童、力士一用!”高骈笑道:“公当何以报我?” 曹翔抬头便见桃已红熟,遂攀枝摘下一颗大者,用大袖仔细擦净茸毛,道:“借我以琼瑶,报之以木桃,匪报也,永以为好也!”高骈笑着接了,咬了一口,道:“犹是此桃,犹是齐地,齐晏子以二桃杀三士,公以一桃借二士,可谓大妙!好,不过也不急在三两日,回府后自遣来军前听命!”曹翔应了,又说问了一些安南的事,高骈便抬手告辞。 曹翔送着上了马,忽然又想起一话来,流矢大喊道:“千里公,这局何时可了?”高骈头也不回,朗声应道:“得节不得节,不过十二月!” 晚上一更的时分,探马回来了,魏博扎下的五个营寨已烧成了灰烬,丰县四个城门外堆尸成山,少说也有七八千之数,从装束看确是魏博军无疑,城中更是鼓乐喧天,辎重充街。又道路传言,张玄稔已破康承训于临涣城下,庞勋不日便将东来云云。 曹翔搁了笔,很快就有了决断,高千里三策,第一策失之于险,且军中无虎将,稍有差池便得步戴可师、李湘的后尘;第二策有弄巧之嫌,一旦为人所察,则腹背受敌,死无葬身之地!唯第三策为上,退守兖州,乃有万全之安。庞贼必不至于来逼,来逼亦不足惧。若能招降得朱玫,以其为锋,再乘虚捣隙,当无不如意!有恩相在朝,便有畏懦避贼之嫌,也不须多理会!主意一定,当天晚上,曹翔便悄然撤了去,也没烧寨,粮草辎重尽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