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气悠悠地说:“我的府邸是谢叠山画的设计图。” 于谦面对他的时候通常毫无原则,立刻话锋一转说:“啊,先生交友的眼光真好,将最合适的事交给了最合宜的人去完成。” 文天祥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觉得这家伙也不像是什么坏人,手下稍微松懈了一些力气。 于谦立刻握住了先生的手,无比感动地说:“我就知道先生拿剑只是想吓一吓我,绝不会真动手的,像先生这么好的人……” 眼看他又要夸出一章长篇大论,文天祥当机立断地截住他:“停停停!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比如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叫他「先生」。 于谦迷惑地看了他一会,忽而恍然大悟般地点点头:“是也,庭苑园林不过身外之物,还是应当聚焦于你本人身上才对。” “一别多年,先生风采更甚往昔,人还是一如既往地好看,声音也还是一如既往地好听,对了,今天先生有空弹琴吗,我想听……” “你给我闭嘴”,文天祥收回剑锋,忍无可忍地说。 于谦果然一言不发,但想说的话已经明明白白写在了脸上:“虽说先生他生气的样子也挺好看的,但我究竟做错什么惹到先生了,不管了,先道个歉再说吧……先生快看我充满歉意的眼神 !” “➨” 所谓「曲为心声」,一个人的言语神情或许都会伪装,却很难在琴声中始终控制情绪,稳定不露分毫。 于谦依言坐下,接过先生的琴,深吸一口气,抬手抚过琴弦。 文天祥坐在一边沉思静听,明月倾照在他水墨般的眉目之上,宛然如画。 这是一曲高彻的君子古调,足见其人风骨。 他听出了百般复杂交集的情绪,有许多的惋叹,哀沉,更多的却是雀跃,欢欣,还有那种他说不出是从何而来,却又无比真切的仰慕,将世间万般好都碰到面前来的纯然真心。 一曲终了,他深深地望着于谦:“你真的是……?” 于谦点点头,尽管他也不知道先生在说什么:“我是。” “但你又认识我,这很奇怪”,文天祥又道,不明白为何一个两百年前的人会认识他,而且与他交情匪浅。 “不止是认识”,于谦这么告诉先生,语气坚决如铁,“无论是哪一处时空,光阴如何转换更迭,宋也好,明也罢,先生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他说完这句话,目光灼灼地看着先生,便看见先生对他展颜笑了笑。 这个笑容中有春风炽盛,清辉绮艳,他眸底清澈地盈满了一泓秋水,万树涳濛的飞花盛放于薄暮天长。天地仿佛也都在这一瞬静默了,依稀能听见心头万籁俱息,心曲涌动的声音。 “今日得见你来,是我荣幸之至”,文天祥轻笑着携过他的手,带他走向了庭院深处,“你不知道,我长期以来一直想见你一面,我还给你写了诗呢……” 于谦看起来如在云端,仿佛要昏过去了。 这简直是做梦都不敢想象的美事。 文天祥给他展示了许多跟他有关的东西,一些他当年的诗词手迹,书法,还有文集,指着其中一处同他分享:“这是我最喜欢的一首,北风吹,北风吹,吹我庭前柏树枝,树坚不怕风吹动......我还为之谱了一首琴曲,你想听吗?” 于谦点点头,看着先生坐在月色下为他抚琴,心中有点高兴,又有点难过。 这个先生尚未经历过那么多的冰雪摧折、风霜冷酷,还是那样的神采飞扬、丰雅如玉,这真是太好了。 “我这次一定会保护好先生的”,他在心中发誓道,之前那么多次他都没能做到,这次一定会完成。 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永远仗剑守在您身前。 ...... 于谦留宿在了文府,第二日,天寒地冻,他见后山梅花盛开得正好,一时兴起,便决定去摘一些梅花回来送给先生。 然而转过了一条街,他忽然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于太傅。” 于谦:??? 不是吧, 这里除了他, ⎋⎋, 看见来人的面容,好半天终于辨认出来,顿时大为惊愕,准备拱手行礼。 “别别别,使不得”,燕王妃徐妙云赶紧抬手将他拦住,声音脆如银铃,“于太傅莫要折煞我。” 她还只是个少女呢,又不是日后的明成祖仁孝皇后,压根不算于谦的上司。 何况洪武位面经历了天幕参赛这一出,所有历史必定会改写,她的夫君多半也不会再成为永乐大帝。 她打量着眼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