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冠礼,更是两国之间的交锋,意义非同小可,京城有头有脸的想都进来凑这趟热闹。 至长公主所在的长春宫时,天色已大亮。 早有宫人侯在外头引着众人进殿内。 谢云初跟在姜氏身后亦步亦趋,正殿恢弘宽大,正北处摆着一蟠龙香鼎,里头焚着檀香,上方挂着先帝与先皇后西山纵马图,左右是今上御笔亲提的赞联,金丝楠长案陈列着各式时新的瓜果香烛之类,可见时常祭拜。 拐入右侧一雕窗甬道,地上铺着大红锦毯,一行人走在上头皆无声无息,往北沿着一圆月雕花门进去,便是长公主日常起居的东偏殿。 隔着一道翡翠珠帘,隐隐约约瞧见一人侧卧在紫檀蟠龙软塌上,左右各有女官侍奉,塌上摆着大红撒花软枕,一个香云纱缝制的四方靠背,因长公主惧冷,不用那凉快的玉石垫,宫人便给铺了整整一条肉质细腻的象牙垫,不冷不热正当好。 少顷,闻得下方有脚步声,珠帘被宫女撩开,塌上的身影也渐渐起身,她尚未抬眼,王家所有太太奶奶姑娘齐齐跪了下去, “请殿下安。” “起来吧。” 声线冰凉而低沉,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众人连忙起身,分左右侍立,屏气凝神。 谢云初就站在姜氏下方,悄悄往上方望去一眼,长公主身穿石青色缂丝素面褙子,端端正正坐在那儿,只一白玉簪子将发丝挽成一牡丹髻,通身无饰,即便如此,也丝毫不减她的贵气。 长公主年过六旬,冷白的面庞交错着细纹,长眉入鬓,细韧而带着锋鞘,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低垂,往下两条深深的法令纹向两翼铺开,正轻轻抿着宫人递上来的血燕参汤。 饮毕,宫人又将她寻日把玩那串紫檀佛珠奉至她手里,她拧起搭在另一只手心,这才抬眸朝底下众人扫来。 目光如水,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情绪,却给人无形的威压。 她于肃静中徐徐开口,“本宫许久不曾回府,家里可还好?” 王府是三太太周氏掌家,她躬身而答,“托母亲与父亲的福,家里并无大碍。” 长公主闻言稍稍抬起手。 四太太李氏见婆母有起身的迹象,连忙迈出一步殷勤含笑搀住她, “母亲小心。”四太太声音柔而细。 另一边离得最近的大太太钱氏也默默用力搀住了长公主。 二太太姜氏当睁眼瞎,三太太周氏肃然不动。 长公主下了台阶立在殿中,目光最先落在谢云初身上。 “你三婶说府上无大碍,那淮哥儿媳妇你呢,你可好?” 王府诸人畏惧长公主不是没有缘由的,长公主每一句话都有深意,回错一字,后果难料。姜氏闻言惧骇地瞥了一眼长公主,袖下的双手都在轻颤。 好在谢云初有了前世的经验,琢磨出这位祖母的心思,她被人恭维惯了,真话反而变得难能可贵,谢云初于是屈膝行礼,如实道, “回祖母的话,孙儿媳有些担心夫君。” 长公主并不意外,甚至慈颜悦色问她,“怪我吗?” 谢云初眼底的不安未褪,神色却是异常坚定,“不怪。”怪也没用。 长公主抿唇不言。 谢云初接着道,“那西楚人但凡打听一遭,便知真章,书淮本是祖父嫡孙,由他去应战责无旁贷,若是无故牵连了大兄,反倒是陷我们书淮于不义之地,显得书淮胆怯怕事。” “人即便不能成大业,行事却得无愧于人。我想,夫君亦如此作想。” 想必,这也是国公爷没有阻止长公主的缘由,老人家一辈子风光磊落,不会叫旁人来顶替自己孙子送死。 这条路是长公主,国公爷与王书淮共同的选择。他们各自都有自己想得到的东西。 长公主满意点头,“你明白就好。”她喜欢有见识的女子。 谁说女人不如男,女子亦可成就一番事业。 时辰不早,大太太与四太太伺候长公主入内换衣裳,三太太领着谢云初等人去给皇后请安,大家出长春宫时,后背都出了一身冷汗,许时薇悄悄拉了拉谢云初的袖子, “方才长公主问你话,我可吓了一跳,生怕嫂嫂被责罚,嫂嫂真厉害。” 许时薇埋怨过谢云初,如今见谢云初混得风生水起,也生了亲近的心思。 谢云初目视前方没接她的茬。 巳时正,崇光殿人影重重,王书淮及冠礼便在此处举行。 皇帝端坐上方,皇后在左,长公主在右,满朝文武观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