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br> 他静静看了她一会,不习惯挑妻子的毛病,还是耐着性子道, “我即将去户部观政三月,随后南下,家里一切皆仰仗你。” 前世他也说了这么一句话。 那个时候谢云初想到丈夫三个月后会离京,心里失落,言语间暗示他留宿后院,也想早日生个儿子傍身。 如今听到这些话,她已无半分波动。 谢云初将孩子放在床榻上,心不在焉道,“二爷放心,我会照看好家里。” 王书淮看着她柔和的侧脸,她轻轻给女儿盖上薄衾,还是熟悉的贤妻良母,却又觉得有些不一样了。 雨越下越大,暴雨倾盆。 该说的话都交代了,王书淮起身去西厢房用膳,不一会,谢云初也出了厢房。 这时,明贵捧着一个用牛毡包裹着的箱笼,站在倒座房门廊下隔着院子朝王书淮请示,“二爷,雨大,您今夜留宿后院吗?” 明贵看着王书淮与谢云初分房睡,心里焦急,今日少不得借此机会当个泼皮赖狗,左右他是太太和老爷派来的,也不怕得罪王书淮。 爽朗又憨厚的嗓音隔着雨幕,不偏不倚传入夫妻二人耳郭。 一人站在门槛边,一人立在转角的廊柱旁。 隔着雨帘,对了一眼。 王书淮负手而立,身姿挺拔,湿漉漉的语气在他周身如覆着一层氤氲,俊美得不食人间烟火。 他眼神带着一丝初夏的闷静,定定看着谢云初,换做以前他不会在意,但上回他被谢云初拒绝过。 东西都送来了,毕竟是夫妻,谢云初也没有将人往外推的道理,她微微窘迫地朝林嬷嬷喊了一句,“嬷嬷,去接着吧。” 这一声明洌的嗓音化开夏夜的沉闷。 谢云初身上黏糊糊的,先去浴室更衣,等出来看到王书淮靠着半新不旧的引枕翻书。 谢云初心里多少还呕着气,没法装作没事人一样跟他唠嗑,既然他在忙,就干脆折进内室。 王书淮察觉到珠帘晃动,抬目看去,谢云初坐在拔步床上叠衣裳。 她身上穿着一件月白的薄褙,神情温婉宁静,连着时光在她身上也流淌得更慢。 王书淮继续看书,等第二回再望过去时,谢云初已背对着他,侧身往里躺下。 他有些意外。 印象里,只要他在,谢云初不是在他身边鞍前马后伺候,便是翻阅账册,定要陪着他忙完才上床去。 王书淮沉默地坐了一阵,合上书吹了灯往里去。 谢云初并未睡着,她听得身后窸窸窣窣的动静,心里有些不得劲,她现在还没法心平气和跟王书淮做那样的事,她需要时间慢慢淡化从前世带来的怨恨。 身后床垫一陷,王书淮上了床。 谢云初装作被他闹醒的模样,翻身坐起,她撩了撩耳发,尽量让自己语气表现得稀松平常, “二爷,大夫交待过,孩子半夜最易发热,我不放心,今晚我干脆睡碧纱橱,别吵着你。” 前世王书淮用无数个“连累你睡不安稳”的借口,拒绝她发出的留宿邀请。 王书淮幽静的眼越深,薄薄的唇线慢慢抿直, 同样的话从口中说出不觉如何,落到身上才明白个中滋味。 谢云初明显有意回避他,王书淮从不为难妻子,眼下却是试探一句, “有乳娘和林嬷嬷照顾珂姐儿,夫人无需事必躬亲。” 随后,王书淮往里侧挪了挪,示意她道,“如果实在不放心,可以睡外侧。” 谢云初有些骑虎难下,王书淮神色一如既往温和恬淡,但谢云初却感受到那股来自未来首辅的威压。 他从不强求于人,几乎她说什么他都会应下,今日反常莫不是急于子嗣? 谢云初冷淡道,“我今日身子不大舒服。”言下之意不能同房。 王书淮眸色一黯,如果说之前只是有所察觉,今日是彻底感觉到妻子的排斥,毫无波动的眸子罕见渗出些许哂意, “是吗?十五那晚,也是身子不舒服?” 谢云初喉咙一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