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逼得公卿不敢吐真言
王国光这话一出,诸公卿也就越发沉默。 只申时行过了一会儿倒笑着说道:“也不是说没良心,只是士大夫,本就当多想着君父与社稷苍生一些,宁屈了宗室官绅,也不能屈了君父与社稷苍生。” 张四维这时也跟着说道:“是啊,我们都要与元辅一样,时时刻刻把君父与社稷挂在心上。” 枢密使方逢时听张四维这么说,直接起身张居正面前拱手道:“叔大!圣人言:’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在场诸公都是读圣贤书的人,也是践行圣贤道理的君子,自然不会因一些利弊而罔顾大义;即便是汝观,也只是念一念而已,而不会真的要行此新政,就要为士绅宗室连是非善恶也不论了!” “所以,公若真要继续改制,而为的是定万世安稳之基,我等不会不同心同力的。” “没错!” “王阁老是因为考虑到,公个人会因此更加令肉食者憎恶记恨,而才做出为权贵执言之举;” “吾等其实也是有此担忧,但更清楚,公之宁不顾生死也要为君父枕卧之草席的抱负!故如今,才没有同王阁老一样劝阻公,但也不会逼公真要为此不容于权贵官绅。” “所以,只能如张阁老所言,唯公之命是从;” “公若要改,那便改!” “公若不改,那便不改,留于后人让有更大之毅力者去改之!” “横渠四言不消,则为社稷不顾生死之士,亦不会绝!” 礼部尚书潘成这时也说了起来。 张居正听后看向了张四维:“子维,大宗伯所言,你可是一样的意思?” 张四维瞅了这个历史上被张居正于临终前荐举入阁的礼部尚书一眼,然后就不得不起身拱手作揖,而强笑道: “元辅,下僚确如大宗伯所言;于私,实不忍让元辅趟这条满是荆棘勐兽的路;于公,又不愿真的让社稷长治久安之机会就此错失,故为难也,只能唯元辅之命是从;” “如大宗伯所言,元辅若要不顾一切,那下僚也自当跟着不顾一切!” 张四维说着还哽咽起来:“大宗伯所言,可谓句句皆是从下僚肺腑里掏出来的话!” 张居正笑着点首,且起身朝张四维、潘成等拱手起来:“仆生何幸,得遇诸公,而可助君中兴,起昌明隆盛之朝!” 张四维、潘成等慌忙回礼。 王国光见此叹了一口气:“也罢!见贤思齐,鄙人看样子是满朝公卿里最不公忠体国的,但如今受众正盈朝之风影响,倒也知过愿改,知道不当只存有为朋友之安危而不顾社稷之私心!” 说着,王国光也对张居正拱手道:“叔大,你且随自己本心做就是,吾必不会因此事而辞官,为难你,就算是有人因此弹劾,我也得申辩一二,与你分担一些骂名。” “而其余诸公,比鄙人还正派明事,只会同鄙人一样,还更愿意如此。” “可是?” 王国光说后就问向了众人。 “除了你汝观有时候分不清公私外,诸公的确比你要分明一些,但你也是为仆而虑,仆又有何资格生气呢。” 张居正没等众人回答王国光,就先笑着说了起来,接着就又起身拱手笑道:“诸公的意思,仆已明白,等仆决心定后,就再告于诸公。” 接着,张居正就又道:“眼下徐老先生倒是有意劝仆还政于天子,而享林下之乐,且有意与仆结亲,佩其女公子为仆妾,以成佳话;吾虽早也有‘乞休’之志,但如昔日诸公所言,眼下天子耕籍礼与谒陵礼未完,宿弊也未全革,故且再请诸公说说,仆当归而不当归?” “不当归!” 依旧是王国光先说了一句,就把茶几一拍,起身道: “这像什么话!一个致仕老臣,有何资格劝当朝首揆乞休?” “若公不听,是不是就要因此落一个念栈权位之名?” “若公听了,是不是就要说明他才是我大明真正说了算的人,比天子还厉害,劝谁退,谁就得退,至此是不是天下人只知畏他不知畏天子?” 王国光说着就对张居正拱手道:“叔大,鄙人都觉得此事不妥,其他诸公比鄙人更明白事理,自然会更加觉得此事不妥!” 王国光接着就看向张四维:“子维,你说是吧?” 张四维心头火炽,紧要咬齿,最终还是不得不点头道:“是!徐老先生这事做的很不好,有失古大臣之风!” “徐老先生也是出于一片对元辅的师生之谊,才有此拳拳爱护之心,虽然的确有失妥当,但也情有可原;” “元辅若真要因此乞休,天下人也不会就真的因此揣测是叔大畏徐家甚于畏天家,只会觉得元辅不过是遵师命而已。” 马自强说道。 “阁老可是湖涂?” 王国光问了马自强一句,就又反问道:“师命重要,还是天子君威重要?” 问后,王国光就厉声说道:“他徐老先生不这么劝还好,如今这么劝了,那无论如何,叔大都是不能退的!除非天子亲自下诏,或者有人真的弹劾了他,但他不能自请辞官!而我们现在要是劝叔大听从徐老先生之言,乞休致仕,那就是对不起陛下,也对不起元辅,更对不起徐老先生!” 王国光接着又道:“若海公在,直接就要弹劾他徐老先生目无天子了!身为两朝首辅,做的都是些什么事,还有没有把天子放在眼里?!” 随即,王国光就问向在场公卿:“诸公难道要叔大也跟着目无天子吗?!” 诸公卿自然不好再言。 连马自强也不得不道:“是仆失言,不及汝观想得周到,差点犯下大错!” 张居正这时则再次问起了张四维这些公卿:“诸公都这么觉得吗?” 这时,这些公卿们皆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