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横竖都是我张居正不对?
张居正最终被朱翊钧说服,而意识到,惠民与使民同乐之重要。 张居正也总算对底层庶民百姓的关注,不仅仅是局限在让庶民百姓不作哀哀饿殍上,开始意识到民众也需要娱乐,也需要通过朝廷官府举办的一些活动去加深对朝廷官府的好感,进而有忠君爱国这个意识。 但张居正还是表情显得特别凝重。 饶是在离开乾清宫后。 他也没能因为突然袭面的寒风而回过神来,思绪似乎仍旧还沉浸在刚才的御前对话时的君臣分歧里。 的确是分歧,算不上冲突,毕竟皇帝至始至终没有龙颜不悦,而他也没到不得不辞官的地步。 可即便只是分歧,张居正似乎在出殿后,还是有意要重新反思回味一遍,而对抬肩舆的轿夫吩咐说:“今日不乘轿。” “是!” 不过,就在张居正决定走一走时,跟着出来的起居注官沉鲤疾步走了来:“师相!” 张居正不禁停下了脚步,等着沉鲤走了来。 沉鲤拿着起居注本,张居正拱手先行了一礼,然后说道:“学生想请师相准学生辞去起居注官,让学生外放。” 张居正听后瞅了沉鲤一眼,笑问道:“为天子近臣,难道不好?” “自然不是不好。” 沉鲤忙回了一句,又说:“只是,陛下今日说虽敬师相为先生,但更敬治国之正道。” “学生惭愧,虽也拜在师相门下多年,但却未有陛下这样的觉悟。” “按理,学生与师相相处的时间,比陛下与师相相处的时间要长,但是,学生却从未像陛下一样,质疑过师相的所有教诲,乃至也没有过今日陛下的这般觉悟。” 沉鲤说到这里时,张居正渐渐觉得不对劲,心道:“非得要质疑我才说好学生是吧?” “而学生虽资质愚钝,但也有求治国正道之心,故想外放,而看看除土地之利外,还有何利需要在意?” “毕竟陛下对师相说了,让师相不要把目光只盯在土地之利上,或许学生也不应该把目光盯在土地上。而找到将来解决生齿日繁与地利有限的办法!” 沉鲤言道。 张居正则笑了起来。 接着,张居正就问沉鲤:“你觉得陛下真的对为师失望了吗?” 沉鲤道:“以学生之见,天子之老成,远出于同龄之人,所虑社稷国运之深远,也令人诧异;而对权贵士大夫乃至庶民之了解,也不似那种长于妇人之手者具备的单纯,真犹如天授!” “所以,天子想必是懂师相的,也理解师相的,算不上失望,或许只存有规劝之意。” “你没说错!” “之前存有孩视之心的,其实非他高新郑一人,吾又何尝没有存有这样的心思?” “虽然,随着吾越来越强烈的意识到,天子之明犹如天授,但这种吾为老人问道在先,而比之当更明天道人情的心思,还是有的。” “要不然这次,吾也不会到,要说出,让天子失望了这话的地步。” 张居正颔首回道。 “但师相好在也没有因此直接要辞官,而逼得陛下妥协,还遵从了圣意,也未胶柱鼓瑟;而同意将‘惠民’也加入到将来新政之纲中!” “学生相信,陛下会因此更加敬重师相,知道师相‘苟利社稷、生死以之’的心思!” 沉鲤安慰道。 张居正笑了起来,又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为师只敢使陛下与庶民节俭而灭欲,而不敢令权贵士大夫这样,想必还是让陛下有所失望的。” “师相说的是。” “陛下对我士大夫明显存有半信半鄙夷之心,既愿意相信我士大夫有愿苟利社稷不顾生死者,但也存有鄙夷我士大夫多道貌岸然之心,只对别人说着圣人之言,而从未拿圣人之言来做事做人。” “所以,陛下饶是施恩于推行新政的文臣,也会以利赏之,如养廉银,奖掖金,从昔日余行之开始就可见端倪。” “陛下似乎不愿意相信赐服、赐字乃至赐父母官爵、赐其牌坊这些旌表功德的赏赐,就会对我士大夫有很大的激励,还要赏大量银子,而觉得我士大夫虽然表面上不求利只重德,而实际上是德也要,利也要。” 沉鲤回后就笑道:“不过好像这样效果的确更好,每年过节,陛下收到的贺表都比先帝收得多,说明愿意称颂陛下的大臣,的确比愿意称颂先帝的大臣多,只怕就是因为陛下银子撒得好。” “正是这个道理!” “吾有意让陛下多降慈恩于臣僚,但不是赏银赏富贵,靡费国帑不说,也有视朝臣皆非君子乃求利小人之嫌。” 张居正叹了一口气:“吾一直竭力教他,要相信文臣士大夫多是君子,要倚重士大夫治国,只是为君者,需燮理其阴阳而已,承认士大夫有公心也有私心,而要鞭策压制其私心,而并未令他觉得士大夫品德不比内宦、庶民高多少,且因此对士大夫心存鄙夷堤防之心。” “师相也不必失望。” “陛下虽然有这样的心思,但也还是相信我士大夫也重社稷苍生的。” “只是,师相乃帝师,与陛下不仅仅是臣,也是老师,故而,师相之言行对陛下之影响更为重要,胜过其他朝臣十倍!” “所以,只要师相能作天下士大夫之表率,陛下自会对我士大夫渐渐改观,而将来不至于逐渐到真的只重勋贵,乃至到宠溺宦官之地步。” 沉鲤言道。 张居正听后看向沉鲤,沉声问道:“你的意思是,吾现在还不堪为人师表?陛下对士大夫心存的那一半鄙夷之心,首先是源于吾谋身不正?!” “师相息怒!” 沉鲤忙回拱手作揖。 张居正“哼”了一声,就没再和沉鲤说话。 一回到家,张敬修就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