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二十八 ......
上一刻还是晴天, 江水缓缓。
乍然乌云翻墨,电闪雷鸣, 暴雨如倾,白线连江,茫茫一片。
玉江突起狂澜,动荡不止,浊浪拍空,怒潮击岸。
江上船只都似飘萍浮叶,在暴雨天里、在滚滚浪涛中颠簸, 人们的惊叫声被雨声、涛声吞没。
浪打蓬船,雨斜而入, 水溅进船舱, 五人一时撞到左墙,一时嗑到右壁,蛮儿被渐湿了半条腿, 当即踉跄一下, 跌进姜熊怀里。
他被打湿的那条腿, 由肉眼所见的血肉, 眨眼变成了薄薄的纸片,因此无法站、坐,失去平衡。
姜熊立即从袖中取出一个皮袋子:“蛮儿, 这是鱼皮做的, 可以防水。进来!”
左手取出日、月小印,在他额头一盖。
蛮儿闭上眼, 身体变小、变薄、变扁,很快,成了一个裁剪静止的纸人, 飞入鱼皮袋中。
外头,玉江风浪更甚,大小船只都颠簸如浮叶。
怒涛狂澜却缓缓分开,托出了一艘描金嵌玉的三层宝船。
宝船出时,风雨稍平。
漫天风雨都斜过此船,似乎畏惧;天上的乌云也散开一线,照得船上银闪闪的——那是三层甲板上乌压压站满的兵士,手中的刀戟,闪出的光。
一个长须白面,十分儒雅的中年男子立在船头。他头戴乌纱,身穿绯袍,上绣白雉,身后跟着若干侍女、随从,看着像是朝廷官员。
此时,男子脸上犹然泪痕,怒容满面:“宝珠感应,杀害我儿的凶手就在此江段中!还不出来,束手就擒!”
他声音不高,却像惊雷,炸过满江,压过雨声浪声,清晰地响在每一个人的耳边。
行船的客人、船夫、船主十分骇然,有离得近的,看清了男子的脸,议论纷纷:
“是龙王,是龙王!跟我看过的龙王庙里,人身的塑像一模一样!”
“看起来像是个普通官人......”
“怎么?杀害龙王之子的凶手,就在我们当中?”
见人们窃窃私语,却无人回应。
龙王恼怒至极,却怒极反笑,对着江上大小船只说:“我儿在石城修炼三十年,保佑当地风调雨顺,富庶一县。不过索要一年十几一十个祭品,就被你恩将仇报地打杀。”
“我拿到了朝廷的邸报,也听沿江的人说过,你杀我儿是为了那几个贱女子的性命以‘声张正义’。那么,现在满江之上,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贫有富,光这一江段,往来百船,人口数千,大都是无辜百姓。你现在站出来,自己跳进江中。我就饶了这些人性命。如若不然......”
原本稍止的风雨狂狼,又瞬息大作,黑天鸣闪电,亮了一瞬间宝船。
所有人都惊恐地看到,那儒雅长须的人面,在电闪的一霎,变作狰狞巨大的龙首,张着血盆大口。
它身后的,并非华美宝船,而是一座白骨塔船。站立的士卒,尽是些虾兵蟹将。
平时的虾蟹,是人们口中美餐。但如果,它们放大到人形大小呢?
有的是青皮的螃蟹,身上长骨刺。有些是大虾,生长无数只手。有些是黑梭梭的大鱼。
无一例外的,是口中,都咀嚼着一些残肢,一身的甲壳鳞片,血淋漓地挂着残肉,,不错眼地对着满江凡人流涎水。
闪电只一瞬,黯后,又是宝船、儒官、士卒。
龙王狞笑:“如若不然,我的儿郎们正等着各位的身家骨血,成家立业、养育后代。”
“既然你为一城几十女子,而杀我儿。如今,何不杀己一身,而救一江之人?我身为朝廷命官,定当遵守诺言,只诛首恶,不牵连其他人。”
黑天浊浪,电闪雷鸣,神灵威逼。
人们吓坏了,船只内、船只间,慌乱着互相询问:“原来石城的河神,是玉江龙王的儿子!”
“怪不得当年朝廷就此作罢,原来是官官相护......纵子为祸啊......”“嘘,你别害死我们!”
“那人是谁?快让她出来!”
“石城!你是石城人吧?听说,石城诛杀河神的人,是个少女!有没有见到陌生女子?”
河神死后。石城人也有敢走水路的了。此时江上,也有石城人。有的咬牙切齿地探头探脑,提着灯打量同船人,试图找那张垂眉柔目的少女面容;也有的默默不语,焦急万分地为那位恩公祈祷。
蓬船内,李秀丽皱眉。她才不要当什么圣母呢!更不自诩正义。
但是她最讨厌因为自己的事牵连别人!便要往船舱外走。
姜熊、姜虎一把拉住她:“你干什么去?”
“一人做事一人当。”李秀丽说:“我不连累任何人!”
姜熊没忍住,对她的脾性又爱又嗔,狠戳一下她的额头:“莽子!你真信玉江龙王的鬼话?我敢打赌,就算你出去了,祂也一定会杀光现场的所有人,这几百条船,一个人也活不了!”
便细细地为她说来:“现在江上晴日落暴雨,风平起大浪,是龙王私自展开了部分洞天,以便在人间施展自己的法力,呼风唤雨,好来对付我们。”
“龙王是大夏幽庭的水官,四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