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五十七章 宰执以下第一人
到了夜晚宾客散去,章府与附近的坊巷方才恢复了平静。 笙箫隐去,酒盏落下,仿佛刚才那一场热闹的盛宴还在眼前。 宾客散去,章府的下人们正在收拾打扫,于氏上了年纪早早回去歇息了,吕氏则是张罗着内外。 而十七娘命女使给章越准备好了浴桶,让他沐浴一下再上床歇息。 而章越应酬完宾客,脱了一身有些酸臭的公服,整个人舒舒服服地躺在浴桶里。 随着浴桶里蒸汽的腾起,浑身的疲惫也是慢慢地疏解,到了此时此刻章越方觉得自己有权力支配自己的时间。 但他事还有很多,此刻一面感受着微微发烫的洗澡水,一面揉了揉眉心,考虑起明日履新的事。 翰林学士的差事,一是给皇帝起草诏书,另一则是参预会议,提供给皇帝决策的意见。 这差事说难不难,其实天下的官都一样,做官真正有技术性的问题,都由吏来解决。 而且按宋朝架屋叠屋的搞法,有真才实学的官员难以露头。如果真想躺平,换了一个庸人来干翰林学士的差事,也未必差到哪里去。 不过章越不想躺平,还是要干实事的。那么就要丰富翰林学士的经历。 宋朝官场上非常看重官员的实干经历,如果翰林学士没有兼任其他官职直升为宰执,就会被人讥为润笔执政。 言下之意就是除了写文章赚稿费外啥都不会的执政。 而翰林学士兼职小者有太常寺,银台司,而大者便是三司使,知开封府。章越如今从一方经略使升为翰林学士,就功绩而言足够了。 平熙河路是军功,并不是民事治理的经验,所以就资历而言这是一块短板。毕竟除了判国子监外,他还没有真正有过行政一把手的经历。 正想到这里,家里女使在外询问用不用加些热水。 章越则道不必,自己从浴桶里起身穿上衣裳,为官这么多年了仍不习惯下人伺候,所以很多事都是亲力亲为。 穿戴整齐后,章越顿觉得神清气爽,走到卧室后见得十七娘正斜躺在塌上,依着迎枕上看书,袖子露出半截皓白的手臂。 章越看着十七娘忽然想起二人在吴家书楼相识的一幕。 二人成婚之后,十七娘仍是手不释卷,她看的书很杂,家里的事不费什么工夫便处置井井有条,而且还生财有方。 章越对他与十七娘的卧房上下打量,里面的器物皆是半旧不新,但布置得却是井井有条。读书起家的士大夫家庭都厌恶奢华铺张,便是一朝登云而上也极力避免透着久贫乍富之气。这方面十七娘便做得很好。 不仅十七娘,自己接触的吴家几位女子没一人是等闲之辈, 自己能娶到十七娘真是三生有幸,当然对方亦有眼光。而仕途上有了岳家照拂,别人也不敢当你是寒门子弟而看轻了,不似章衡,刘几那般虽同是状元但却一路仕途不顺。 章越却担心十七娘嫁给自己生活不惯,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但幸亏这些年自己官升得很快。 章越走到塌前的小杌子前坐下,十七娘将书平放胸前甜甜一笑道:“官人都忙完了?” 章越点点头正要说些情话时,十七娘道:“官人我看今日吕相公和曾计相,韩翰长都来了,莫不是有什么要烦的你?” 章越握住十七娘的手道:“是的,是市易法的事,眼下朝中党派倾轧,以往我可以不说话,如今却是避不过。” 顿了顿章越道:“不过娘子放心,我会仔细问昭文相公和老泰山的意思,想想看当初要不是老泰山引荐,我哪有机会识得昭文相公呢?” 章越言下之意很清楚,我能有今日都是岳父和韩绛提携的,绝不会似蔡确那般有了天子撑腰便谁也不认识了。 十七娘道:“官人这么说我很喜欢,但我当初嫁给官人是因官人有位有抱负,能立志的人。官人如今也是位列三品,大丈夫不必事事循意而为,也当有自己的方略让世人明知,也可让官家与百官们知道官人的骨梗和风力!” 十七娘这话说到自己心坎了,章越由衷地感叹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这时候窗外下起了小雨,蓬蓬地打在窗户外的芭蕉叶上。 夫妻二人说着话,慢慢地章越已是揽住了十七娘的盈盈一握腰身。此刻沐浴后的松弛感兼之佳人在怀,令章越这一刻四体通泰。 章越嗅着十七娘的发香,开玩笑地往她脖颈上吹气,惹得对方娇躯轻颤不住发笑。 看见十七娘双颊泛起了红,章越忍不住调笑道:“夜已深沉,侯府夫人是该安歇了。” 十七娘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