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七十五章 齐道德
“哥哥,方才你与蒋兄来往,子固和度之脸色都不好看。” 苏轼点点头道:“我知道。” 苏轼抓在马车的扶手言道:“九三郎,我知道颖叔弹劾过欧阳公,欧阳公对我们一家也是有大恩大德的,但我始终认为颖叔这人并不坏,相反他是一个君子。” 苏辙欲言。 苏轼摆了摆手道:“正如我也知道如今我动则批评朝政,会令官家和王介甫不喜,但我批评的是朝政,并非是私人之怨。” “人之所以恨人,其故不过是不如于人,我从未不如于人,又何来恨人之说。” 苏辙道:“我知道兄长都是对事不对人,但是有时言语太过分明。” 苏轼哈哈一笑:“如今陛下虽有求治之心,但听而不聪,误信人言,眼见国家日后将不可收拾,于这些事我便是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哪怕因此遭到祸害。” “你和度之劝我不说,就好比饭中有蝇,你是将蝇和着饭吞下去,还是将蝇吐出来。” “兄长。”苏辙闻言有些难过。 苏轼对苏辙道:“子由,我还记得小时候阿娘教我读书,读后汉书讲到范谤,我问阿娘,若我日后如范谤一般宁死不屈的人,你愿意吗?” “阿娘说,你作范谤我便不能作范谤之母吗?” “九三郎,忠义孝悌之本在于一个诚字,若是面对皇帝,权臣,朋友都不能言语心中所想,那么忠义孝悌也便不在了。” 苏辙正色道:“兄长生来光风霁月,只是不合于这苟苟营营的官场而已。” 苏轼一笑道:“我自己作的事,便不会后悔,你不必学我。但九三郎说的对,如今身在汴京于我而言,不过似辕下之驹令人局促不安。” 苏轼举起残酒一饮,掀开车帘看着汴京城中的夜景。 汴京对苏轼而言,便是一个巨大的牢笼,拘禁住了他,让他不得自由。 到了五月时,参知政事唐介病逝,听闻是被王安石所气死的。 唐介在中书时屡屡与王安石有冲突,皇帝都是帮着王安石,唐介十分生气。唐介病死时,官家亲自去看唐介,唐介只是流泪不语。 官家哀恸不已,命厚葬了唐介。 不过唐介一死,王安石在中书更无人可挡。 王安石一日连罢三名重臣,一位是翰林学士郑獬,议论多与王安石不和。 另一位则是王拱辰,此人是老旧党了,范仲淹变法时他便是反对派,也曾数次挑衅王安石。 还有一位则是钱公辅,此人与王安石本来交情不错,但在薛向之事站错队了与王靖一起弹劾薛向,结果也被王安石赶出京去。 此举为王安石树立威望,但也遭到了很多的争议。 如今王安石几乎已成为了实相,当时官场有言讥讽这一现象以生老病死苦比喻。 生老病死苦说得是中书的五位宰相。 生自是王安石,如今生气勃勃。 老则是曾公亮,曾公亮屡屡请老请求致仕。曾公亮资历不如富弼,皇帝信任又不如王安石,他在中书不上不下,便什么事都不管。 病则是富弼,富弼也想与王安石争,奈何身子不好一直在家养病,之前罢郑獬,王拱辰,钱公辅时,王安石商量也不与富弼商量便将这三人赶出了汴京,富弼便更不出门了。 死了则是唐介。 苦的便是赵忭,赵忭欲与王安石争,但偏偏就是争不过,着实是苦。 暑夏之时,王安石结束了与官家的议事返回了府中。 王雱已等候多时了。 王安石刚坐下下人便给他端上一盏蜂蜜水。王安石端起蜂蜜水来便是一顿牛饮。 王雱道:“爹爹,听闻御史中丞吕诲与著作佐郎章辟光有意弹劾你。” 王安石微微一顿,然后将蜂蜜水喝干后,用袖子抹了抹唇边水渍后道:“由他们去!” 王雱道:“爹爹,这吕诲是司马公推举为御史中丞的,他若是要弹劾爹爹,司马公不可能不知晓的。” 王安石没有说话,王雱便不往下说了。 “爹爹,这是章度之辞管勾国子监的书信,已是第三封了。” 官员上任前都要辞疏,章越也是走流程。 但章越这边与皇帝上了三疏,另一边也是与王安石写了三封信,都是表示自己才疏学浅,道德水平欠佳,难以师人表率,教育学生,不足以管勾国子监。 王雱道:“爹爹,这章度之也是有自知之明,知道爹爹不喜他管勾国子监,故而写信与我们推辞。” 王安石看了信道:“学校是更改旧法的重中之重,我确实不愿将此事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