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押送
r> 穷冬烈风,大雪数尺,足肤皲裂而不知。 可正因了那些曾有过的“好”,因了要去江南的念想,因了知道自己到底要干什么,有那么一股劲儿一口气始终在撑着她,就足以使她挨过如今的艰难困厄了。 她心里的人说,小七啊,小七,你要挺过去,你要挺到大表哥平平安安地回大梁。 他用命救你,你也要活着救他。 过一座郡城便换一拨押车的人,她也只有在换人的时候才能下这密闭的马车。 她靠着谢玉那件袍子熬了多日,原本是月白的颜色,早就脏的不成样子了。 她竟没有死。 没有死便撑着,熬着,咬牙忍耐着。 小七清醒的时候想,早知道回去的路这么难,当初便不该往边关走那么远。 走的越远,回的越难呐。 再后来,接管她的人也不知换到了第几拨人马,她只觉得自己已然熬到了极限,靠着过往的好,靠着美梦靠着念想也再不能撑下去了。 就是在这时候,好似被人解开了镣铐,好似下了马车,也不知到了什么地方,就只是无尽头的昏睡、昏睡、昏睡。 偶尔有意识的时候,好似有婆子在给她换衣裳,喂汤药。 她便想,如今已在兰台了吧? 若已在兰台,那便不必再受罪了。 她要尽快去见公子许瞻,去求他放大表哥出关。 她既已经回来了,想必公子许瞻不会再为难大表哥。 但真正醒来的时候却是在个十分陌生的地方,屋子不大,屋外人影幢幢,个个挎刀立着。 那便不是在兰台。 她大抵还在某一座郡县,某一处驿站,门外的也大抵都是押解她去蓟城的人。 而自己头痛欲裂,仿佛要炸开似的,身上浮软的并没有半分力气。 有个面善的婆子正在一旁的炉子上温药,见她醒来,赶紧端了水过来,也不说话,只是比划着要她喝。 断断续续的高热使她口干舌燥,她撑着起了身,接过羊角杯便饮了下去。 不久那婆子又端来了汤药,依旧比划着要她饮了。 黑乎乎的汤药又苦又呛,但小七没有什么苦是吃不得的。饮了汤药便能早些好起来,她也才有气力去做不得不做的事,因而不管是什么药,也全都饮了。 垂头瞥见身上已不是自己的衣袍,她心里一凛,忙抓住婆子问,“我......我还有一件白袍子,老媪可见过?” 多日不曾说话,她的声音喑哑难听,十分刺耳。 婆子愣怔片刻,忙点点头,踩着小碎步出去了,不久又踩着小碎步匆匆回来,抖开手里皱皱巴巴的衣袍比划了几下,似在问她可是这一件。 她鼻尖一酸,忙伸出手去。 袍子已经很脏了,依稀能辨出原本的白色。想来已经与她身上那件魏人形制的袍子一同被丢弃了,此时经她一问,那婆子才捡了回来。 这是她披了许久的袍子了。 从十一月初二重遇谢玉那时起,这件白袍便裹在她身上了。北上蓟城的这一路,若没有它,小七早就冻死在押解她的马车里了。 而今却被人当作秽物随意地丢弃。 她把袍子紧紧抱在怀里,问起那婆子,“老媪可知如今外面看守的是谁?” 婆子笑着摆手,比比划划地也不知在说什么,大概是个哑巴。 小七心里着急,撑着沉重的脑袋要下榻,“老媪去告诉外头的大人们一声,犯人醒了,请大人们尽快动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