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幕后主使
此时他是病人,小七便也垂眉顺眼地应了。 自描金漆柜中取来一床锦衾,就在他的卧榻旁安置下来。 青瓦楼的卧房有一层厚厚的羊毛毯子,因而睡在地上并不冷,反倒十分暖和。 连枝烛台的蜡炬大多吹熄了,只留下孤灯一盏。听着那人的呼吸声渐渐平和下来,便知那人已经安枕。 小七一时半刻却怎么都睡不着了,脑中一幕幕的全是这一夜的惊心动魄。 抓到窗棂上的铁钩子。 扎进木纱门上的飞镖。 险些砍劈她最终却落到公子身上的那一剑。 破金断石的青龙。 他甩飞的袍袖。 刀枪争鸣。 幢幢黑影喷溅出牡丹花一样的血。 她的杀念。 他的问责。 她在他的血肉之躯上穿针走线。 他下颌的胡渣。 他的叹息。 小七望向天边,此时钟鸣漏尽,夜色依旧暗沉。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对还是错,但这世间原也并非黑白分明。 对也好,错也罢,好似都不再那么重要了。 若是错了,那便将错就错,没什么了不得的。 卧房之内灯枯焰弱,人寂影残,那人的呼吸声并不平稳。 后半夜,麻沸散失了效,他痛极叹气,扣在榻手处的指节白得骇人,却连一声呻吟都不肯发出来。 小七不忍见他如此,因而起身跪坐一旁,抬手轻轻抚拍他的肩头,抚拍他的脊背,就似从前轻轻抚拍病重的父亲一般。 她照顾病重的父亲多年,知道该怎么侍奉病人。 她很轻柔,那人在她轻柔的抚拍下渐渐平静下来。 “小七,说话。” 那人命道,声中压着微颤。 他定是想要她说说话好分散掉他的痛苦,小七轻声道,“公子想听什么,小七便说什么。” “说你的从前。” 小七浅笑,“我的从前并不好,但若公子想听,我便给公子讲。” 那人脸如纸白,凤睫翕动,“想听。” 她的从前他早就遣密使打听清楚了,竟还想听。但母亲的事她不愿在他面前提起,他知道她的母亲曾背弃家族私奔,因而小七不讲母亲的事。 那便从十岁进大梁开始讲起。 可十岁之后便是与大表哥在一起了,想必他是不愿听的。 那还是从母亲说起。 小七不善言辞,因而也不求什么逻辑,想到哪里便说起哪里,“我三岁时母亲便亡故了,我不太记得母亲的事,但父亲十分爱重母亲,我想,他们定然不是外人说的那般不堪,也不是公子想的那般不好。” “我十岁的时候随父亲去了大梁,那时父亲已经病重,就快不行了,可他还要送我去舅舅家,父亲想给我找一个依靠,让我好好活下去。” 她笑着娓娓道来,仿佛曾经的苦难也都算不上是什么苦难,“可我从小不被人喜欢,是因我自己的缘故,并不是因父亲母亲的缘故。” “父亲是最好的人,我常在大表哥身上看见父亲的影子,但他们从未见过,相貌也没有半分相似之处,我想,大抵是因他们都是温柔的人。” 那人微微一叹,“原来是这样。” “你父亲也是魏人吧。” “父亲是楚人。” 但父亲在娶母亲之前是什么人,又是做什么的,小七并不知道。 那人又问,“进魏营前,你都在干什么?” “侍疾。” “一直在侍疾么?” “是,为父亲,为外祖母。” 后来,为饱受摧残的魏国。 那人神色复杂,“你没有为自己活过么?” 小七笑着摇头,“没有。” 那人摸索着握住了她的手,长长地叹了一声,“以后……” 以后要怎么样,他的话凝在唇边却没有说下去。 小七在他身边数月,不曾见他轻易去许诺什么。 只有一份未落到案牍上的君子协定,他虽生气时曾扬言作废,但到底是在遵守。 君子之言,便是一言九鼎。 他不说,她也不问,少有的温暖在青瓦楼的卧房里流淌。 天光将明时,寺人来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