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脱
库洛洛没好意思说这是他的房间。吃下她饱含情绪的一击,他默默把枕头放了回去,抓住侠客,大步一迈。 房间只剩一串拖影,她一个人。 伊洛丝捞过煤球,脸肉挤着它的脑袋,闭上眼睛深呼吸,耳边全是嗡响,好久才停下喉道的抽搐。 它伸长了前腿,好像要再抱紧她一点,抬起凉凉的肉垫去够她的脖子,拿额头轻缓地蹭她的下巴。毛绒绒热乎乎的身体中,传出了有节奏的呼噜呼噜,一点一点帮她调整狂澜似的呼吸、心跳、思路。 直到她醒悟。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要紧? 这两个人,一个认定她做了坏事才会被库洛洛捉到把柄,一个真的敢电她,还满口侠客多好她多没良心,听起来就郎情妾意天生一对,她何必横插一脚? 窗棱切分了投影她身上的月光,条条阴影宛若一个困住她的无形囚笼。侧蜷在床上的少女缓缓睁开眼,低下睫,注视着怀中大猫圆溜溜的眼睛。 走廊中,库洛洛拽住已经转过脑筋要回去的人。 侠客侧颈,昏暗的光线加深了柔和轮廓的阴影。 “她一个人的时候情绪比较稳定。”库洛洛轻声说,“干嘛去招她?” 侠客不明白,凭这家伙的恋爱履历怎么会觉得这番话能让他信服。现在攥着他小臂的手,意味着这是一场斗争,他无言地具现出天线。 对方直接松了手,“她怎么看待你,你不想知道?” 侠客好像被昏灯下两道纠缠的黑影子锁住了脚步。他看入库洛洛眼中,总算开口,“她已经把对我的期待告诉了你。” 他的语气笃定得仿佛刚刚亲耳听到了,“我却没帮她对付你,她才会气成这样。” 有理有据,近乎教导。 “你帮了的。”库洛洛唇角的弧度一点没变,“不管她干了什么,你都打算接受。” 哪怕伊洛丝刚刚气得不明不白,现在也该想通。 “这种前提说明她没有成功抹消过去,你不信她,没看见她的改变,却能这么云淡风轻?是早就对她没感觉了,还是另一种策略?” 侠客的视线在一股不知哪儿钻出的冷气中,晃动得有些不稳。 “无论如何,这才是完整的你,她已经看见了,你不想知道她的看法?” 库洛洛句子的尾音悬在半空,微弱的白灯凝结了过道的光影。 侠客还没说出话,就见眼前人的瞳孔倏忽一放,抬手径直越过他推开了门。 深重的夜风吹乱了侠客后脑勺的发,突如其来的寒流从脊背上滑过,他这时才恍过神,转过身。 窗户大开,窗帘翻飞,房间仅剩一地月光,空无一人。 望着库洛洛攀上窗台朝下看的诙谐背影,侠客说不清现在心里什么感觉,“……你到底拿什么威胁她了?你真的…我真的……” 你为什么可以一脸胜券在握地完全玩脱啊?! …… 确认两人离开,伊洛丝依旧没有从床底钻出来,她摸出手机,先把他们通通拉入黑名单。 没过多久,床板嘎吱了一声,紧接着,地上传来轻轻的“哒”,她从床边狭小的视野里,找见了四只小爪子。 煤球歪过脑袋来看她,做了个“嗷”的口型,上下颚张得奇大,表示它已经完成任务,吞下了她的东西——部分战利品,和她的背包。 伊洛丝摸了摸它的头。 除了运输物品,她认为,让它忽然出现的那个能力也很有用,和父亲的【棋子】有点像。 【棋子】压缩了点到点的时间,而它的能力,不管是裂痕的表现形式还是近乎无尽的收纳,都和空间挂钩。 也许它能撕出空间的缝隙,在其中移动,也许它可以感知到空间的不同层次,创造两点之间的最短路径。 如果她的推断没错,理论上,它和父亲都可以穿越位于现实的结界。父亲的确来了,寻找埃忒尔时,煤球却被阻挡在沙漠中。 究其原因……【棋子】,是实体,一个能够被清晰探索的组件,比如她的发带。煤球借助什么来定位目标? 根据它当时的行为,她猜它依赖的是某种直觉性感知——比方说气味/气场,所以结界才会混乱它的理解,让它无法锁定埃忒尔的具体位置。煤球可以替她寻物,进一步验证了她的猜想。 那么,要离开这儿,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一个别人的物件,让煤球带她去到那个人身边。 她身上实在没什么东西。伊洛丝唯一能想到的,是钱夹隔层里一张剪下来的胶片——伊路米的童年女装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