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

伊洛丝心里咯噔一下，目光迅速扫向身旁的库洛洛。他心领神会，掏出手机去联络大家。

她脑海里第一时间浮现出的，是那晚瑞亚的话。他当时问她……万一矿区出事怎么办。

多重冲击下，伊洛丝冷静得迅速，她追问道：“只是雨？就因为雨？”

男人的声音清晰了点：“不清楚。昨天矿区没人。”

她知道为什么。昨天是军事游行，第一天。

侠客轻轻抚着她的背，“不要急。”他用口型说，却也没什么轻松的表情。

伊洛丝抬起脸，对上角落里库洛洛凝重的眼神。他握着手机冲她摇头，继续打下一个电话。

这样没意义。

伊洛丝很快做出决定。她对准话筒轻声道：“我需要你。”

侠客的手一顿。

对面沉默了会，含糊的回答传来：“要我…干什么？”

“信号站受影响了吗？”她问。

“我接的是卫星电话。”他说。

伊洛丝第一次体会到这家伙一丝不苟面面俱到的好处，她稍稍松了一口气，又问：“我的人还好吗？”

“呵。”霍尔冷笑一声，“我也得有办法知道啊，大小姐。”

见她不回答，他快速不耐地解释：“内部人员我已经处理完了。外边的人暂时进不去。”

伊洛丝实实在在亟待他的帮助，这时是什么态度都能接受的。她软绵绵地，一点也不气地说：“我没时间了，我在新宅。你找个理由请假现在就来，别带人，记得隐藏行踪，我等你。”

“……”霍尔听着她的颐指气使，听得有点迷茫，一边穿裤子一边把手机夹在肩膀上问，“你说请假就请假，怎么请？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我一直是全勤的。”

“头疼腿疼肚子疼，淋雨发烧了，吃坏东西中毒了，恶心反胃上吐下泻，你自己挑一个。”

霍尔的左眉拧起来，只觉得荒诞地不行。正对上穿衣镜里更荒诞的笑，他嘴角瞬间垮了下去，语气冷淡下来，“我就说你半夜来跟我打架，我们一死一伤。”

伊洛丝按了按太阳穴，呵呵笑了两声：“不至于，我怎么舍得打死你，那就不打扰你起床了。”

她冷着脸啪嗒合上手机。

霍尔想要什么，她不是不知道。她给得好处不少，得到二区支持对他很关键，他觉得被拿捏，心里不平衡，所以连日上赶着找存在感，不会拒绝她的请求。可她如果真用神仙态度对待他，他发现自己不可或缺，立刻就平衡了，还帮她什么？

库洛洛听在耳朵里，这时候才意识到，同样有求于人，伊洛丝当初对他实在很好了。

她轻轻抓了下侠客的手，看向走来的人缓缓道：“你去吧，你进得去。他们短时间接不到电话，二区现在一堆麻烦，找人这种小事只能自己来。我想他们不会有问题，但见到才安心。”

伊洛丝咬了咬唇，补充道：“绝对没有暴雨这么简单。”

库洛洛摸了摸她的头，揽住脑袋按在小腹上，低低应道：“嗯，我会查清楚。你们注意安全。”

“好。”她说。

他的眸光平淡掠过神色不明的侠客，转身匆匆离开了。

……

天色在等待中逐渐亮起，但仍有一种灰暗的朦胧感，仿佛整个世界都沉湎梦境，尚未完全醒来。细密的雨点如同涟漪般荡漾在空气中，渗透进一切能渗透的东西里。

她最讨厌阴天。

伊洛丝感觉自己被打湿了，眼皮沉重地坠着，呼吸也不轻松。她朝后，缩成一团在沙发里，恰好躺进侠客的臂展。后颈触碰到温热的手臂，伊洛丝自然地仰起脸，四目相对，她的鼻子被空气里的水雾淹得发酸。

侠客扶住她的肩，稍稍抱紧了些。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们关于厄莉的情报没有比她更多，腹背受敌，是不好受。

他唇齿一碰，滚落出两个莫名其妙的字：“不怕。”

伊洛丝嘴巴一扁，搂住他的脖子，扑进怀里，闷声说：“我才不怕……我怕什么。”

理所当然，侠客的衣服也被潮湿的空气打湿了。他是久病成医，还记得先把从辫子里散下的发丝细致拢到她耳朵后面，防止被水黏在脸上。她无声无息地哭了一会，哭湿一片可能觉得不舒服了，抬头看他。

他抬掌去擦还沾着的眼泪，她颊上丰软的肉堆在他的掌心。侠客猜测，今天的太阳可能躲去她眼里脸上了，要不怎么一片灰蒙蒙里就这儿红彤彤的。他刚擦到一边，另一边眼角就再次涌出来，流在颊侧被挤出来的肉窝上。

“再哭要被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