晕眩
伊洛丝垂睫接过去,没再理会他。踹了鞋找到亮堂的位置,把枕头半立起来倚着开始看文件。 库洛洛也没说话。他的思绪还浸在晦涩古文字构建的场景中。闇蓝的海像粘稠的影子,露出蓝色獠牙。它在微笑,或者说召唤。 此时的表象世界,闯入的风裹在柔白纱帘里。舞动时掀起裙角,透出一抹晴蓝的天,裙上是嬉耍欢欣的树影。金黄色的气味泄进来,热量沉甸甸挂在眼皮上,压低他的视线。 库洛洛在模模糊糊抽离的晕眩中,像洞穴里的人解下锁链转过身,看到影子外的永恒。 原来又是秋天。 现实不过几息的工夫。伊洛丝先开口了。她把纸下移,露出写了讶异和…惊喜的眼睛,语气复杂。 “你……” 库洛洛知道喜从何来,不仅如此,还知道她所有目的所在。他扯过资料翻身趴过去,掌心撑着下巴,扬起唇说:“你没选错,我就是你在等的人。我会带你完成。” 他眼里哔哔剥剥燃着炭火,“所有,很快。” 骄傲稚气地像拿指甲随手掐断薄薄的阳光。空气中哪层无形薄膜“啪”,一起被戳破了。她的听觉忽然解放。窗外不知名的鸟叫了两声,细小的尘埃在空中作响。 这个人仰着脸,应该是在等待一个吻的。伊洛丝缓慢地凑过去,鼻尖轻触他的鼻尖。 她停在这,笑起来,“很快。” 库洛洛侧过头,让唇角擦过她温热的唇角。他抚上她的后脑,两人一起倒下。 一个简单的吻,说起来,没有什么特别的技巧。 “你在怕什么……”库洛洛边吻边问。实际他根本没有坚实的判断依据,只是种直觉。 “我不知道。”伊洛丝坦诚地答,微微睁开眼睛看他,“为什么…你不怕?” 库洛洛感觉到她的注视,也下意识睁了眼。一个猝不及防的四目相对。和上次完全不同。 他很清醒,看得见被不知哪儿冒出来的泪放大的清澈瞳孔。泪光下面,她也清醒。好像很容易就可以弄哭,不用大费周章。 两人的嘴唇稍稍松开了一些。库洛洛屈起指节拭掉她眼边的水光,有点凉,他尝了尝。 “我怕的,我当然也怕呀。”他终于承认,“但怕有什么要紧。” 伊洛丝没说话。 库洛洛揽过她的腰,另一只手从她脖下穿过,腿也交缠着,把软成水的人抱住,填补怀里的空缺,合适地像原本就是同一个人。 头顶上的太阳只照亮了半张脸庞,库洛洛感到一种难言的平静,和奇异的快感。 伊洛丝也一样。 耳朵边是因共振而更喧嚣的心跳。意识填充着从天空直落大海再不断沉下去的痛快。她在经历一种晕眩的狂喜。不想动,不想说话,想世界寂灭在这光,这影,这热量。 即使她不相信能做到。 这种晕眩的来源……是库洛洛的念能力,恰逢其时地填补了她计划的最后一块拼图?是惊人的宿命倒置的冲击?是他的问题,回答,还是吻? 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吻。 近在眼前的时候她甚至没打算完成。一种模糊的恐惧把她攥住,好像再近一步就会动摇存在的根本。 那,真正完成的时候呢? 像两块积木“咔哒”扣上。可是谁也没有因此消失。 库洛洛看着窗帘中时不时投下的光束,并没有因为阳光带来的烧灼挪开眼,他抚过她的头,发丝像水一样在指间流逝。 他忽然说:“也许是要紧的,我想,应该是动力。” 伊洛丝从他怀中抬头。 “人会害怕什么?无外乎不能敌的力量,和过分的美丽。” “美丽。”她意味不明地重复。 “太美好会受不了,像没法直视阳光一样。”库洛洛在她额发上轻轻落下一个吻,“人类总想得到漂亮的东西,希望美好的刹那永远持续下去。因为太难了,难得万念俱灰,会变成一种折磨,所以害怕。” “嗯。”伊洛丝平淡地回应,“恐惧会激发肾上腺素,让心跳加快,血压上升,与此同时,大脑还会开始分泌多巴胺类物质,产生一种…幸福感。这也许能解释‘动力’。” 库洛洛说:“对我来说是单线逻辑。我想要‘力量’,也想要‘美丽’,所以‘恐惧’是灯塔。” 听到这,伊洛丝忽然笑起来。 她想,库洛洛只是没有真的万念俱灰过,他恐怕觉得“失败就重来一次”,“不行就换下一个”,以及“最多一死而已”。“恐惧”是他手上